我们和朋友在一起，可以脱掉衣服，但上阵要穿甲。——鲁迅
苗苗不明白为什么他出来了，爸爸妈妈还在里面，“阿诚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阿诚叔叔想要采儿姐姐在车里等我一下，但是采儿姐姐怕黑，所以想要苗苗帮我保护她，好不好啊？”阿诚一面哄着他，一面扶采儿先上车，才把他放在旁边坐好。
没想到采芹这么大了还怕黑，苗苗小胸脯一挺，伸出小手拍拍她的胳膊，男子汉似的一本正经忙点头，“采儿姐姐别怕，苗苗会保护你的！”
逗得她装成害怕的样子，往他身边去躲，阿诚掐着表，“采儿，你要记着。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你听到什么样的声响，都不要下车来，明白吗？”
“你放心吧，阿诚哥，我都记住了。一定不听不看不下车。”慎重应下来，采芹知道必定要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他们不想要她看见，也不想要小小年纪的苗苗看见。
这辆车也不是阿诚哥常开的那辆，还想着他是换车了吗？她再仔细想，好像这是陈秋实的车。既然阿诚哥这么说了，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今之计也要老老实实地和苗苗呆在车上。
车帘已经全都拉下来，他们在车里看不见外面。换句话说，外面的人也许也看不到车里有人。采芹偷偷掀起一角车帘，她就看到阿诚哥步履匆匆地大步走过去，也不是要进去，而是侧身去往别的地方，快得他翻飞的大衣衣角一下就看不见了。
不敢再看，她慌乱垂下车帘。苗苗忽然想到什么，啊呀一声，，“采儿姐姐，我好像忘记和樱子说再见了。”
“没关系的，樱子是苗苗今晚交的新朋友吧？”采芹抓着他的手，和她的一比，小小的，“有缘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苗苗眨巴眨巴大眼睛，“还会再见面的吗？”
“会的。”他的小手蹭在她掌心，她一晃神做笑肯定他的想法。
藤田芳政和山本推推搡搡，旁人都以为是喝得太醉而生出的口角争执。这也算是常态，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山本骂骂咧咧地责怪藤田嗜血成性，竟然连自己人也杀，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山本你胡说八道！”藤田芳政当然不会承认是他杀的山本纯子和高木，而且要是让高桥千夏知道他错杀了自己人，事情会越发不可收拾。
叶院长给明楼一个眼神，他点点头，高桥千夏已经踩着半尺高的木屐疾步走过来，“明先生，藤田君和山本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喝多些胡言乱语罢了。”明楼轻描淡写，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哪里知道喝得兴头上的日本军官们散落在大大小小的隔间里，连带跳舞的人也都停下来，不约而同地鼓掌拍手，其中有一个声音大吼着叫，“决斗！决斗！”
高桥千夏一听这话，狠狠回头去找是谁发出来的声音，“住口！”
在日本，真正的武士是不允许决斗的，即便是有决斗的想法也都是私斗居多。大多数时候，不过就是私下约了去道场里文明地用竹刀互劈，而不是真的用军刀。决斗输了的那一方不会出声，赢了的那一方也不宣扬。说到底，武士决斗是上不了台面的。他们同样身为武士，是为天皇效忠的，而不是在这里互相决斗来博取众人欢呼。
大家正兴头上，哪里听得见她喊的话，越喊越欢怂恿他们到舞池中央去决斗。本来日本武士从小带刀成长，早就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了斩杀别人而满不在乎的习性。更有甚者，只要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是家常便饭的事。
藤田芳正虽然年纪比较大，却也是不服输的，被山本连拉带拽地到中央，正想拔刀才发现他今天没有佩刀。也不知道是哪位好事的同僚，喊一声“帝国的武士，刀在这里。”就从人群里丢出两把□□，山本一一接住，递一把给他。
围观者无一不热血沸腾，隔间都是大敞着，四面八方都是观看决斗的最佳角度。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场景，气得高桥千夏连续吼几声脏话，明楼焦急地陪她作势过去看。
明台连忙拉住碧玉退后几步，虽然离得不太远，至少保证是他能保护的安全区域内。“你别离得我太远了。”
“怕什么，是他们日本人决斗，又不是你要决斗。”碧玉等今晚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她说这样的话，明台就想去点点她的鼻子，手举到半空又惊觉太过唐突，碧玉小姐怕是承受不了他的这份亲昵。悻悻垂下手，他摸一摸领带夹，阿诚哥说不许开枪，就算是装了消声器的也不行。好在他的领带夹摘下来转一转，就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尖刀。
“我担心等下找不到你，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他呢喃一句。以前他们一起出任务，不管境况怎么样，她始终都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碧玉这才知道，明台也是要参与“鹬蚌行动”的，轻声道，“我不需要你保护。”
他是知道她的能力，作为特工，她远远比自己要优秀许多。可是她刚刚才经历那样的殊死，他没有把握她的功夫还有几成。
明台忽然自己生闷气，想来是他满足不了，她对救国救民的英雄所有的幻想。
“怎么，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光了吗？”他怅然若失说这么一句，语气里满满的失落令碧玉捉摸不透。她不得不抿唇去看，就撞进他失落的眼神里。
明台撅着嘴巴好像在跟自己赌气，碧玉终于抬眸对他弯眉浅笑，“明台少爷，我也想要成为自己的光。”
她对他，不热情，也不推却，不矫情，也不拒绝。他对于她这样的蜕变，多半是欣喜的。至少可以证明没有他，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为这一点认知，明台差一点就要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她不在身边的那些未来了。可是她突然的这么一句，又把他可怜的自欺欺人全都推翻。
他是这样风流俊雅的人，眸光带笑地看她的眼，似乎那里面，开满了粉色桃花。“你原就是光本身。”
□□都是上好的杀人工具，凌厉得像他们在中国每一次大屠杀中用的刺刀。碧玉最不喜欢那样冰冷的武器，可是父亲把她打造成了一件武器，她的心就不该太温暖的啊，不是吗？
他们正打的难分难解，围观的人早就分成几派。有的喊着“藤田必胜”，有的喊着“山本必胜”，更有的并不明确表示支持哪一方能在决斗中获胜，而是单纯地兴奋吼叫，像是许久不见这么激烈的决斗场景了。
高桥千夏大声喊话，“你们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依军法处置！”
吼着她已经去掏藏在宽大和服袖口里的手枪，指向不分伯仲的两人。看客们都已到酒饱饭足，神虚不能自控的地步，尽数呼呼大喝，拍手称快。
明楼冷眼去看他们的嘴脸，发现陈秋实已经悄悄靠到叶院长身边，他的舞伴也不是别人，而是他的阿姐陈春华。也对，中统本就是陈家当权。他们以上海陈氏大家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再合适不过。只是参与到这个行动中来，就有些奇怪了。
高桥千夏眼看场面不受控，山本早砍掉藤田芳政的一截衣袖，他自己也被藤田砍掉衣领，一时打得红了眼，她连忙朝他们脚边开枪。一声枪响，场面陷入寂静无声的状态。就在这个时候，现场一片黑暗。
阿诚把时间掐的可真是准，不迟不早正正好，众人纷纷大叫怎么好好的就停电了？潜伏已久的中统和军统特工，趁着如约而至的黑暗倾巢而出。他们像夜行的鬼魅，手里藏着凌厉刀锋，隐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暗杀酒饱饭足毫无警觉的军事顾问。行动快狠准，均是一刀毙命。
早就摘下领带夹变换成尖刀，明台刚想把碧玉推到安全的隔间里，她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在黑暗里，他一回头就不见了。尽管担心，他还是按照事先看准的空当，游走在混乱人群里，一下捂住要暗杀掉的人嘴鼻。手起刀落，狠狠扎在暗杀者的心脏上，他甚至都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凄厉的惊呼声。
把蝴蝶发簪取下来，就是一件上好的杀人工具，她只需要杀一个人就够了。脚步轻巧地偷溜进隔间，那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倒头伏在桌上酣睡，就连隔间外的决斗都没能吵醒他。
推倒他倒向身后沙发，酒气真重，碧玉嫌弃地捂着鼻子。也不用借助隔间窗户投射进来的光，她就瞄准心口的位置高高举起发簪刺下去。想想这军官的死法还挺冤枉的，也不知道睡梦中有没有樱花开？
“采儿姐姐，好无聊啊，阿诚叔叔怎么还没有回来？我的爸爸妈妈也都还没有出来，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忘在这里了？”苗苗伸伸懒腰，禁不住打哈欠，看上去很困了。
采芹隐隐听得到里面传来激烈混杂的打斗声，脚心忽然一阵阵的疼，顺势把他揽到腿上躺好。他本来就打瞌睡，当然欢喜地枕着她迷蒙着眼。“我给苗苗讲一个鹬蚌相争的故事吧，也许故事讲完他们就出来了。”
“好的啊，好的啊。鹬蚌相争，是什么故事？”苗苗强打精神问。
生怕他冷，采芹展开身上的风衣盖在他身上，自己却觉得车里又闷又热，“鹬蚌相争，是战国的谋士苏代游说赵惠王时所讲的一则寓言故事。”
“战国啊，那么遥远的年代呢。”苗苗又打一个哈欠，瞌睡虫怎么这么多？他伸手扑腾着要赶走。
她想要笑着捉住他胡乱扑腾的小手，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啊。“战国时的赵王想要攻打燕国，苏代替燕王来劝说他，‘我这次来的时候经过易水，看见一只河蚌正在张壳晒太阳。而有一只鹬鸟，伸嘴去啄河蚌的肉。河蚌连忙把壳合上，紧紧钳住鹬鸟的嘴。鹬鸟就说‘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你就会死的。’河蚌也对鹬说‘今天不放开你，明天不放开你，你也会死的。’两个谁也不肯放开谁。”
才说到这里，采芹只觉得头晕沉沉的，摇摇头要强打精神，苗苗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这一幕正好被渔夫看到，就过去把它们俩一齐捉了去。如果现在赵国去攻打燕国，燕赵两国相持不下，日子一久，双方的力量都会消耗得厉害。苏代担心强大的秦国会成为鹬蚌相争中‘渔夫’那样的角色，所以希望惠王仔细考虑。惠王听后恍然大悟，连连说着有道理！这才停止了攻打燕国的行动。”
说完这故事采芹才发现说得太快，也许是她心慌的原因吧。也不知道苗苗都听懂了吗？垂眼一看，他合着眼似乎睡着了。
她觉得口渴舌燥，也就没有再说话。一般给他说了什么故事，她们都要问一问他听懂了吗？要是听懂了，从中能学到什么道理。
这次她没有问，苗苗自己咕哝一声，从小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所以赵国和燕国争战不休，就像鹬蚌相争。万一真的打起仗来，肯定让秦国得渔翁之利。采儿姐姐，这篇寓言是不是在说，在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中，要时刻警惕我们真正的敌人啊？”
原来他并没有真的睡着了啊？采芹终于无奈一笑，“苗苗真聪明，安心地睡吧，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了。”
“嗯。”苗苗声音又成了奶声奶气的，“如果梦到了鹬蚌相争，我才不会劝他们呢。我要做那个渔翁，轻易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煮了吃。”
她还想要笑的，却怎么都没有力气，又渴又热，最后软绵绵地倒在车窗上，靠着昏昏欲睡。
混乱中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声，以及男人们的谩骂声，一波一波地袭来。高桥千夏是嗅觉那么敏感的人，很快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是决斗中的哪一个死了？藤田芳政吗？又再听，到处都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这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场面失控！
“快来人！把探照灯亮起来！”电闸肯定是被人蓄意弄坏了，这个时候去修恐怕来不及。
外面站岗放哨的宪兵听到动静，还有突兀的枪声，匆忙举着探照灯进来，无意中还踩到几个人，只当是醉倒在地酒饱之人。
意识到究竟发生的是什么事，高桥千夏声嘶力竭，“迅速给我封锁所有出口！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离场！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暗杀行动！你们还不快给我追！”
被人推出去帮忙查看被刺杀者的伤势，叶院长不急不忙地暴露在探照灯下，浑然没有惊慌之色。
被刺眼的探照灯照过来，明楼本能地闭眼。阿诚早就趁乱回到他身边，伸手挡住那束光，“你瞎了眼吗？这是明长官！”
到处都是慌乱急促的呼吸声，毫不知情的女眷们少数被吓得昏厥过去。高桥千夏去看这次暗杀的诱因，忙于决斗的主角果然有一个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蠢货！”她过去泄愤似地踢一脚，死的人是山本！藤田芳政顿时彻底清醒过来，□□还滴着血，不敢相信他是被自己杀死的。“高桥长官，不是我！”
死的人怎么不是藤田芳政！明楼的嘴唇微微颤抖，这是一次多么好的机会！一定是他们决斗时无形中交换位置，所以阿诚过去借刀杀人时杀错了对象！
不敢相信他竟然失了手！阿诚想要上前一步，明楼忙拦下对他摇头。“迟了。”
他不像大哥，生来勇敢，天赋过人。所以他必须要很努力才追得上他的步伐，成为更好的人，才足以优秀到运筹帷幄。
藤田芳政如梦初醒，在一束强烈的灯光里，举着刀直指明楼，“是他！一定是他筹划的这次暗杀行动！高桥长官，罪魁祸首是他！”
他扑过来的动作太快，快到阿诚还没有回过神，他带血的□□就冲着明楼的眉心砍来。令人意外的是，明楼竟不躲不闪，藤田芳政本来就一直在找机会杀他，每次都被高桥千夏否决这样的想法。
“先生！”阿诚惊呼，终于在刀尖要砍到他的眉心时把□□狠狠踢出去，甩出刀尖的一滴血落到他眉眼之间。
吃痛地捂着手腕，藤田不肯就这么放过他，被惹急得要去夺高桥千夏手里的枪，气得她抬脚用木屐猛的一脚踢过去，“八嘎呀路！藤田君在疯言疯语什么？现在清醒了吗？”
他是嫌场面还不够混杂吗？藤田芳政倒在地上，阿诚还在拿枪指着他，“藤田长官！你几次三番地诬陷明先生是共产党，敢问你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吗？明先生身为新政府要员，被别人指着鼻子戳着脊梁骨骂汉奸，依然不遗余力地配合日方共建上海新秩序。先生这么任劳任怨地给你们日本政府卖命，到最后还是落得个遭人猜忌性命堪忧的下场吗？你的眼睛是白长的吗？”
阿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些话，震得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明台还以为大哥真的出了事，着急地蹿过来一看。碧玉担心他鲁莽行事，忙跟上来拉住他。
明楼垂手直立在那里，发型被藤田芳政狠厉的刀风划乱，垂下几缕挡住血迹沾染的地方。他抬手把凌乱的头发拨上去，转身对着高桥千夏垂头。
高桥千夏还想着明楼是要道歉还是要辩解，却不料他不按常理出牌地抓住她的手腕，迅速把她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说的振振有词，义愤填膺，“高桥长官，想我明楼自认上任以来，对得起新政府，对得起上海经济，对得起中日和平共建的理念。却独独没想到，我如此任劳任怨的工作，到最后只换来日本军官为一己私欲，而下了这样捕风捉影的无稽定论。我之所以不躲藤田长官的刀，是因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如果像高桥长官这样明辨是非的人，也听信谗言要置我于死地的话，我一样不会躲开。本来想要证明我的拳拳之心有许多种方法，不过贵国似乎惯用的方法便是杀身取义。既然只有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那么请你开枪吧。”
藤田芳政万万没想到明楼会以性命相博，挣扎起身却被高桥的木屐踩得死死的，“高桥长官，他这是苦肉计，你可不能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啊！”
“住口！”明楼的力气很大，她几次想要收回枪都动不了，他就不怕枪走火了吗？
明台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出去替他们说话，只怕弄巧成拙。碧玉轻轻靠在他耳边柔声说，“没事的，置之死地，而能后生。”
他的心才安定下来，对啊，那是他最敬佩憧憬的大哥啊！天底下从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心中的神。
高桥千夏用藤田芳政酒后失言糊弄过去，马不停蹄地着手处理这一大堆的烂摊子。
阿诚无法忍受自己出那么大的纰漏，简直比上次南田洋子发现他捡手表那一次，还要无法忍受。“先生，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就不需要警察了。”明楼不以为然，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额头上的血迹。虽然藤田没死，至少从高桥千夏的反应里，可以推测出她以为躺在地上的人是藤田，而不是山本。毕竟山本是她想要扶植的心腹，藤田却不是。
有宪兵清点在场人数，灯光晃到他们这边，碧玉举手想要挡，明台已经移身拦在她面前。他高大伟岸，她娇小玲珑，对比这么明显。“你没事吧？”
“没事。”她轻轻一笑，他的心才真的放回了肚子里。
之前她就是这样一直活在黑暗里，那个时候明台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黑暗。于是她本能地跟寻他这道光往前走，差一些，她就能在他的带领下走过寒更，看到晨起初升的太阳了。
陈秋实像是被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似乎刚才的这场混乱，不过是一个混杂着阳光与鲜血的梦境，回过头看到阿姐还活着站在他身边，慌张开口，“阿姐，你看见采儿了吗？”
陈春华嘴唇止不住一抖，想说些什么。刚才要不是弟弟，她差一些被奋起反抗的日本人误杀。她也不是寻常的女子，见到这种场面就担惊受怕，“秋实，我一直与你在一起，并没有看到郭三小姐啊。”
今晚上他要应对的人太多，都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她在哪里。陈秋实不免心慌，想到刚才杨小姐暧昧地过来向他说的话，“陈少爷，你说采儿小姐像琥珀。向来君子成人之美，我就送你一个琥珀之梦吧。”
杨小姐是不是对她不利了？这样的想法吓得他更是慌张，叶院长起身过来，“采儿和苗苗在你的车里，你先送她回去！”
里面的人出不去，叶院长一提醒，陈秋实惶惶醒来，忙上前与高桥千夏提出可以调动警察局的警力来协助处理。
梁仲春已经得令回去调动76号的人手，梁太太从阿诚这里得知苗苗在车里才放心，当然跟着去抱他回家。
陈秋实的副官就守在外面，阿诚见他要出去，这才想起采儿还在车里，“大哥，不如请陈秋实借此机会，把采儿先送回家去？”
“这点小事，还需要问我吗？”明楼满心不甘，攥着手帕成小小一团在手里，尽管知道这样的意外怪不得阿诚。
梁太太打开车门见采芹也迷糊得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没有惊扰她，在梁仲春的催促里连忙抱苗苗出来，迎面撞上陈秋实姐弟出来。“陈少爷，陈小姐，是你们顺道送采儿小姐回明公馆吗？”
陈春华颔首应是同她道别，陈秋实碰到采芹熟睡中的身体，滚烫得他缩了缩手。“阿姐，采儿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身体这么烫？”
她忙凑过去看，他又着急地伸手去探采芹的额头，语气更是急迫，“阿姐，采儿的温度怎么这么高！”
仔细打量采芹满面潮红，这会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似乎更难受了。她迷迷糊糊的动手扯身上的大衣，还不停咽口水，拉下陈秋实放在她额头上的大手，软软呢喃，“渴。”
“糟糕！”陈春华一把推开他，“郭三小姐怕是被人下迷情药了！你又是男子，男性气息靠过来勾起药效，这才引得她燥热难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