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爱到最后,爱也不爱

2020-05-21 22:03:10

爱情

我以为你的眼泪

会让我瞬间崩溃

我以为我的颓废

能让你无路可退

我以为转身以后

就可以不再流泪

我以为你能体会

我此刻的意冷心灰

......

手机循环播放这首歌,电视剧《龙门镖局》第十三集的插曲,名字叫《我以为》,宁财神的词,胡彦斌的曲,也是胡彦斌本人演唱。

我更喜欢听王浩燃版的。

歌声中断,有电话打了进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挂断了,关了手机。

我终于还是回到了家乡。回到一个没有家的家乡,顺利考上某事业单位。

我赶在叶落以前,再走一遍从前上学路上必经的路。梧桐树似乎一直都没有变,我仰起头看天,蓝色与白色透过大片绿色掉下来星星点点,在我眼睛里。

故乡是个小城镇。回来以后,我用这几年攒下的积蓄按揭买了套房子,另外还借了王婧尧几万块。王婧尧是我大学四年里唯一的好朋友。

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日子也会一天一天平平淡淡过去的。

房子装修好以前,我租住在附近的小区里。和一个独居的奶奶住在一起,房子不算小,三室两厅。这个奶奶身子骨硬朗,还是个话唠,而我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也正好是一个沉默安静的倾听者。

一个人一边上班一边装修房子真是让我分身乏术。

房东奶奶听到我的抱怨后,自告奋勇要帮我去看着装修工人,免得他们做事不仔细。她不顾我的推辞,说反正离得也很近,一个人在家太闲了。

看,这世上还是有人帮我的。对了,房东奶奶姓王,就叫她王奶奶吧。

我很快二十七岁了。每天早上将醒未醒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四肢与大脑异常空虚,空虚里只有一种意识——我二十七岁了。360百科里剩女的词条后面跟着这样的话:剩女,又称大龄单身女性,指已经过了社会一般所认为的适婚年龄,但是仍然未结婚的女性,广义上是指27岁或27岁以上的单身女性。

今天休息,我到牙科诊所拔去一颗坏掉的牙齿。

盘子上的牙齿小小的,有些细长,上头的血看着是橙红色。

我忽然想起一年前我打掉过的那个孩子,也差不多的形状。那是我过去的二十七年里,唯一一次手术。我隐隐瞥见,剥离我身体的那一小团紫红色略微透明的肉,一双黑乎乎的过分大的眼珠嵌在肉里。

“你是岳莞莞?”刚走进来的一个穿着彩色条纹开衫的女人问我。

我捂着嘴对她点了点头,想不起她是谁,一眼疑惑。口里棉球还没有吐出来,没办法说话。

她继续说:“我是李欣啊,高二高三两年我们是同班同学呢,我生完孩子后胖了太多,和以前变化大,以前同学很多都认不出我了。”说完她又讪讪地笑了笑。

我总算想了起来。“你是不方便说话吧,那这样,我们加个微信。”

一个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抱着李欣。

李欣拉着那个小男孩对我说:“伟伟,叫阿姨。”

我那次见到孟观的女儿,他也是这么说的:“蕾蕾,叫阿姨。”

他女儿很漂亮,很可爱,也很会说话讨人喜欢。当然,她对我不是这样,她叫我“老巫婆”,应该的。

那次见到她,她妈妈和她爸爸已经在协议离婚了。

他和我说,即使没有我,他和蕾蕾妈迟早也要离婚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晚上在听完王奶奶一连两个多小时的“新闻直播”以后,我终于能倒在我为自己精心安顿的窝里了。一墙之隔的王奶奶想来应当甚是疲倦,她已经在打鼾了。

我躺在床上刷手机,想到下午添加了微信好友李欣,就点开她的相册看了看。食指在手机屏上从下往上滑,她的相册里都是晒孩子,晒孩子,晒孩子......终于翻到了一张不一样的,这是一张在婚礼现场拍的照片。

心里突然有一种紧张感。

我点开放大了看,没想到新郎竟然是他。

我想几乎每个人情窦初开的年纪里都有着散发出柔光的懵懂,照出隐隐的一个人身形。

我原以为我和他会经历一段漫长却又甜蜜的爱情长跑,然后,他会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套上一枚小巧精致的戒指,自此后“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变得那么冷漠,恶毒,语言上的恶毒,谁也不能惹了我。我总是打击他长得丑,有一次他脸上长了几颗痘痘好几天了可老也消不下去。我跟他说,你不是喜欢越野车吗,等以后你赚钱了呢,能稳稳的从你脸上开过去的车你就买了它吧。

他不恼我,也从不当我是嘲讽他。他个子很高,皮肤白,眉毛浓。他叫徐皓。

学生时代总是清苦的,我记得那个冬天很冷,有一天我们从食堂吃完饭后出来,外面雪很大,那年我第一次长了冻疮。

有这么一句话,我想与你走在大雪纷飞里,牵着你的手,一起白了头。

那天晚上,华灯初上。我和孟观走在一条街道上,那时人很少,也没什么车辆。

我们就这么走着,走着,天忽然下起了雪。

我竟觉得雪是温暖的,像小小的绒毛,路灯的昏黄色底下洋洋洒洒的它,如牵挂。

牵挂是暖的。

久违的牵挂。

高三那年寒假里有两天我和徐皓在一起,在他家。他父母亲去外地他外婆家了,他说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要留在家复习,就没有一同去。

一夜,两个白天。别误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发现他居然有洁癖,而我是个很随性(有一点邋遢)的人。

他是一个严谨务实的人,而我自由散漫。

他喜欢房间里整洁干净,而我喜欢乱糟糟的有安全感。

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我和孟观在一起的第三年,婧尧打电话告诉我说她要结婚了。

我恭喜她:“你和祁磊终于要结婚了啊。”

她冷冷地说:“不是和他。”

我顿时沉默了。

“莞莞你知道吗,感情其实是最不值钱的。”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婧尧有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他们的爱情始于偷偷摸摸的早恋,亡于父母的干预,确切点应该说是亡于现实吧。他们是标准的“孔雀女”与“凤凰男”的结合,婧尧的父母自从知道祁磊这么个人以后就坚决反对他们交往。

认识孟观那会儿,我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小设计师。

孟观是我的客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附近的一间咖啡厅,当时我拿着熬了几夜赶好的设计方案去见他。

我得承认,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沦陷了。

他长了一副我很喜欢的面孔。你见过电视剧《倾城之恋》里范柳原的扮演者黄觉么?就是那几分相同的气质。

《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在细雨迷蒙的码头上对白流苏说:“你,是医我的药。”

孟观之于我是一味毒,无药可解且只对我适用。

我与徐皓彻底断了联系是在大三那年。

那时候我得知他学校里有个小学妹在追他,我感觉他也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徐皓是个好人,是可以捐给国家研究的那种好人。

可我不是个好人。

我问婧尧借了祁磊同他合影了张照片发给徐皓,假装自己有男朋友了。

他就这么信了。

当天晚上,他的小学妹用他的手机打电话过来骂我,说:“你要是不喜欢徐皓,干嘛还一直和他暧昧,你现在有了男朋友了就一脚把他踹开了,真是不要脸。”

她后来还说他在学校操场喝了很多酒,醉了,吐了,最后他宿舍三个男生把他抬了回去。

笑话?我会发善心吗?

我当下发了条短信给她:你可真会心疼男人,那你去啊。

于是她真的去了,我在李欣的微信相册里看到姜皓旁边的新娘就是她。我没见过她,但婚礼现场有个大条幅上写了新郎与新娘的名字,当年我早就听说过她。

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也是可以的,难过不会死,伤心也不会死,不过是比死困难得多的事情。人还是不该去幻想一些明明知道不会得到的东西。

我和孟观恋爱了。孟观的家在隔壁城市,离得也很近,他每周回去一次看他父母,眼下他正存钱打算在这个城市安家。

热恋三个月后,我们去了大理旅行。洱海上吹来的风如软糯的誓言。从大理回来后,我接到房东电话说房租到期了,问我还要不要继续租。孟观拿过我手机对房东大爷说,我们不继续租了。一旁的我完全懵掉。

一个星期后,孟观帮我搬家,搬去和他一起住,我们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我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服,不用洗碗,不用做家务,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看他做家务。

以前看到过这样的话: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声叹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生幸福;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场心伤;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世荒唐。

我那时以为,孟观就是我的一生幸福。

我站在阳台看万家灯火,孟观站在我身后环抱着我。

我们收养了一只流浪喵,叫咪卡。它常在我们脚边走来走去,一边“喵~喵~”叫,但它从不让我抱。这是我记忆里深藏的并且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常常想起的片段。

我忽然想,以前,类似爱情,并非爱情。

我们生活很和谐。

孟观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人。

我身体较弱,每当天气突然降温的时候必会感冒。

那天我躺在床上,头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做了个梦还是出现了幻觉。黑沉沉的天,四周雾深。一个站在天台上的女人,穿一袭黑色的长至脚踝的裙。黑色的高跟鞋往后移,然后一脚踩空,那个女人摔了下去。她向下坠,向下坠,身旁似乎飞起好多蓝黑色的蝴蝶,有几对在交尾。

那个女人是我。

很奇怪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用食指摸着孟观薄薄的唇同他说:“假设以后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死。”他怔住了。

我又笑笑同他说:“我和你开玩笑呢,不过,如果以后你爱上别人了,一定要提前和我说。”

等我病好了,春节假期也到了,孟观说回家陪父母。于是家里就剩岳莞莞与咪卡相依为命过了十几天。

有一次孟观问我为什么大学四年里都没有谈恋爱,我跟他说,我穷啊。

是啊,我的时间都奉献给各种兼职了。我告诉他,我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了,我跟妈妈一起生活。很快爸爸有了新家庭,我同他也几乎不往来了,他后来携着新的妻儿搬离了我出生的小城。在我升入高三的两个月后,我妈妈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

我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那段时光都过去了。那时我从未想过,死亡会这么快降临我身边。

不过现在我都要想不起来是怎么度过那些黑暗的日子的,可能黑着黑着,到看不见了,也就以为不在意了。

这世上最让人心寒并对人绝望的,应当是带着挖苦的同情的话。

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孟观坐在我旁边。

他转过身来双手捧着我的脸,深情地对我说:“莞莞,你受苦了。”

那一刻我不觉得感动,竟感觉滑稽。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大学几年的业余时间,除了在外面打工就是泡在图书馆里。有一段时间我竟然迷上了言情小说,我拿我觉得好看的几本推荐给婧尧看,哪知人家早就看过了,还嘲笑我老土。时间倒是真的过得快,如今《何以笙箫默》也已于2015年搬上了大荧幕。

我们的青春是不是也该散了。

大学前两年,我总是对徐皓说,你快点找个女朋友吧。

他总是岔开话题不回答。

大二的暑假,我回家乡看望生病的外婆。我走的时候,徐皓送我去车站。

两年未见,感觉他有些脱离我记忆里的影子少年的形象了,不过看起来,还是那般美好。与浪漫深情的言情小说不同,他参加高考时也没有为了某个女孩而放弃十三分的大题。高考成绩出炉后,他以很高的分数被本省一所著名的“985”高校录取。

对了,我还欠徐皓一千块钱。那是和他断绝联系的不久前,当时实在是好不容易才开了口。后来想起这事,又不知该不该再联系他把钱还上。后来还是说服自己就这么欠着吧,也许他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也不愿去打扰他的生活。以前年纪小,但说的话大多是纯真的。他说,将来我要是结婚了,嫁给了别人,也一定要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他说,人们都说女孩子做新娘的那一天是人生中最美的,我不想错过你最美的时刻。

若我把这话当真,那就把一千块钱当作份子钱了吧。可我什么时候会结婚呢,我还会结婚吗。

婧尧说,她父母瞒着她约了祁磊出来谈话,不清楚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无非是希望他尽早离开她。她后来知道,她父母给了祁磊一笔钱,在国内一线城市里,这笔钱无论用来干什么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但是如果他回老家的话,这笔钱能助他有一个好些的发展。

婧尧说,她母亲告诫她,像他那样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若本性好倒也罢了,若是本性不好,将来就算他得到足够多的金钱,权利与名望,他也是不知满足的。因为他觉得,他经过很多难熬的艰辛岁月,这些原本就是他该得的,多好的东西他都值得拥有,因为他一路走来不容易,这些都是上天欠他的。祁磊他拿了钱,只能证明他还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五一假期临近,孟观问我想去哪儿玩,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沈园。”

就是陆游与唐婉离婚后再次重逢的沈园。

那个时候读《钗头凤》,只觉凄美哀艳。当时也觉得陆游真是个薄情郎,只因母命难违,便违了唐婉一颗因为爱而深爱不移的心。后来又看了很多的陆游作的与沈园相关的诗,甚至在年老力衰时,他也要去沈园走一走,我又被深深感动了。“亘古男儿一放翁”的评价且先不论,冲着这一份柔情痴心,我便对他敬慕不已。请原谅我这么肤浅,这么容易为一个男人感动,仅仅因为,我觉得他深情。

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和爱的人去沈园一游。

以前看过一句话:如果爱在今生无法完结,那就让它重逢在另一世界里。

一个人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吗?

我觉得未必。

但我相信,一个人,一辈子,惟一人是此生最爱。

如若那人不在了,想着还会有另一世界的重逢,以此为信仰,便可越过凡俗琐碎的事,心如明镜映出爱人的脸,永不被打扰。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也许我会同孟观结婚,如果他女儿不那么讨厌我,我也会同她好好相处,待她好。我也说了,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仅仅是一瞬间。

这条路很快就是尽头了。我知道。是我一直舍不得放开,宁愿错下去,私心以为时间能拖延一秒总是好。

5月19日是婧尧的婚礼,在本市最好的酒店举行。

新郎名字叫程隽,是婧尧妈妈的朋友介绍的,和她家也算门当户对。

我看着她挽着新郎的胳膊走过红毯,笑靥如花,想来婧尧心里也是幸福的。婧尧的婚纱,一字肩,小拖尾。

我忽然想起大二时的一个周末,我和婧尧还有祁磊三个人在大街上闲逛,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大电灯泡。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我和婧尧一眼就被玻璃墙内的一件婚纱吸引住了,那件婚纱跟婧尧今天穿的这件很像,一字肩的领,腰际的设计很简洁又修身,自然下垂的裙,曳着长度恰到好处的小拖尾。

我无意中发现孟观的微信朋友圈里,一个女人晒了张孟观与一个小女孩的合影,他们笑得很开心。配文是,今天一家子出去郊游去~晒老公和女儿的照片~

如果人是有灵魂的,那么当时,我的灵魂一定被抽走了。

我看完了那个女人——不,是孟观妻子的微信相册,其中有这样的话:蕾蕾感冒了,好在老公百忙之中抽空赶回来,看小宝贝似乎好很多了呢。

下面标注的日期,是去年中秋节。

那个时候,我和孟观两个人在苏州。我在酒店的卫生间里洗澡时听见孟观的手机响了,他拿上手机关上门出去接了电话。

我裹上浴巾给门外的孟观开了门,他告诉我说他有急事要赶回去一趟,让我留下来等他。

我一个人在酒店待了三天。

我有新换地方就睡不着觉的毛病,这一点孟观一直都清楚。我浑浑噩噩过了三天,待在房里,哪儿也没去。

白天我出去买些吃的,或者看看电视。在那个时候看了电视剧《龙门镖局》,2013年首播,可我直到五年后才看。后来看到第13集,深深爱上了那首歌《我以为》。

夜里,困了累了却睡不着,那就看着天花板发呆吧。

而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三天他遇到的急事是什么了。

我没有什么好怪他,只是,不能回来,至少不要让我等。

我跟孟观摊牌。他默默承认了。我不敢去想和他相识到现在的整个过程。眼下我只想尽快从这房子里搬出去。还住在一起的这几天里,我再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这时孟观的妻子却找到了我,也许孟观和她坦白了他和我的事。我们随便约了一家茶餐厅,我坐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也手足无措。倒是她先开口和我说:“孟观说了和你的事,他还说希望我能同意和他离婚。”

这样一来,我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端起杯子,假装渴了喝了点水。“孟观常年在外,出现这样的事很正常,你们在一起我不阻拦,同时我也不会和孟观离婚的。”

哪样的事?婚外情么?我在心里想。“你这又是何必。”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慨,为什么明明知道老公出轨,还能容忍下去,只要能维持生活表面上的平静就可以,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

她以为我是在“逼宫”。“我也真不明白现在的女孩子都是怎么了,就喜欢干些让人唾骂的事,当小三很过瘾吗?”她显然愤怒了,怎么可能不愤怒。

我抬起脸对着她微微笑了。我不过是在笑我自己罢了。

她肯定当这样的笑是“挑衅”。

我还没有收回笑容,一杯冰凉的柳橙汁从我的头发上流下来,流到脸上,衣服上。

我决定先带几件换洗衣服住几天酒店,一边找合适的房子租。

这几天孟观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我,我一个也没有接,听什么,说什么,都是错。不都是错的么。一切原本就是错的。

很快找好了房子,刚好是别人急着退租,我看房间里也算干净明亮,家具也齐全,就办了手续租了下来。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搬的,也就是些衣服,还有书本等一些旧东西。咪卡也已经走丢了,何况,它也不是我先收养的。

整理好东西,我觉得小腹有些不适。到卫生间发现衣物上有点血迹,可又不像是来那个。我又仔细想想,好像上个月那个没有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隔天我去了医院才知道我竟然怀孕两个月了。医生给我开了一堆安胎药。我回去以后,把这些药拿在手里看了很久,后来还是乖乖吃掉了。我决定还是告诉孟观吧。毕竟这个孩子,有他一半。

也许是孟观和他妻子说了我怀孕的事,借此表明他要离婚的决心吧。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妻子袁芳雪竟带着孟观母亲两个人一起过来找我。

我很感谢她们给我留足了面子,没有找到我公司去,也没有打听到我住到地方去闹事,网络上流传的那些讨伐小三的打斗视频让我看得胆战心惊。

袁芳雪打了电话给我说,岳莞莞,约个地方我们谈谈吧。

当时我还没有下班,我跟她说了一个地址,就在我公司附近,是一家新开张的日料店。我心里想的是,只有这儿,我同事应该没有去过也不会去,她们讨厌日料。

下班后我赶到那家店却没有找到她。我打电话给她,她让我到马路对面正在施工的大楼后面,她在后面一处空地那儿等我。

我心里忐忑不安,她会不会找了人要打我。

后来我又想,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本来就是你活该。

我去了以后,只看到她和一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一见到我就扑过来打我,一边骂:“就是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勾引我儿子。”

袁芳雪过来拉住了她:“妈,您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自己身子,为她这种下三滥的人,不值当!”

“听说你还怀孕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也休想进我们老孟家的门,我们孟家绝不认你这个狐狸精,也不会认你这个狐狸精生的孽障!”老太太继续骂道。

后来骂的话反复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从未想过生下这个孩子,一瞬间都没有。

两周后我还是去医院打掉了孩子。我躺在手术床上,心里害怕极了。

我过来咨询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和我说,在他们医院做,绝对安全,绝对无痛的吗?

但我还是感觉到很疼,钻心疼。

后来我从医院出来,外面正刮着大风,落下的树叶吹得到处都是。昨夜新下了雨,今天又没有出太阳,是多云的天气。我一个人走在风里,忍不住裹紧了风衣。我从不知道,十月天,竟也这么冷。

事后我跟孟观说,我把孩子打掉了。

他发了很大的火:“你怎么能私自把孩子打掉!”

我怎么能生下他呢。

我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在我生活的小城市里,离婚这样的事不算常见。身边的人常常把我拉到他们旁边问我:“你爸爸呢?你妈妈呢?”我每次都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下哭了,我怎么回答呢。我该这么告诉他们:“我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们不要我了。”我该这么说吗?他们明明知道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跑过来这么问一个小孩子。我小时候有一个玩伴,有一次我去她家找她玩,发现他的家人们兴致勃勃并且绘声绘色地说我家的事。离婚对于局外的人来说就是一项用来消遣的谈资。

一个仅仅是因为父母离婚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更何况是一个私生子呢。

“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私生子呢。”孟观朝我吼道。

我用更大的声音喊:“那我也不要我的孩子有一个破坏别人家庭还借他/她上位成功的小三母亲!”

十月二日那天我去的医院,回来后我特意问附近的一间餐馆要了电话每天炖些汤送给我。我从包里掏出张纸,上面记着医生同我说的几道补身体的汤名。老板娘接过来看了看,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又没说什么。

很快黄金周的假期结束了。我跟经理请了病假,感觉自己状态一点也不好,还要再休息几天的样子。我可不想万一工作的时候突然出现什么状况,然后被发现,原来岳莞莞趁着国庆节放假打胎去了。看在我平时吃苦耐劳且对加班也从未有怨言的份上,她大笔一挥同意了。

她签完字后认真看着我的脸:“岳莞莞,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从未有过如此关怀的眼神,至少在我认识她的这几年里从未见过。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对我关心,对我温柔。

于是我变得很不争气,在她的办公室里,我抱着纸巾,一边哭一边简单说了我怀孕又流产的事。

她听完后给了我一个拥抱:“傻姑娘,谁年轻的时候都会走一段弯路的。”我望着三十六岁但是还没有结婚的她,难道她二十多岁的时候也经历过像我现在经历的这么蠢的事吗?但我能确定,她在十年多以前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的人。

她用一种满是怜惜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妈妈一样。对不起啊,戚姐,我不是说你看起来像我妈的年纪,你又年轻,又漂亮。幸好我只是在心里这么想。

我在她办公室里哭了会后慢慢安静下来。

她起身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端过来。我以为她要给我喝,结果她抽出纸巾,又拿起杯子倒了水在上面。

她捧着我的脸,帮我擦去泪痕。

“你这样直接出去,外面的同事一定会看到的,还不知怎么想呢。”她一边帮我擦脸一边对我说。

“谢谢你,戚姐。”我又忍不住哭了,她白帮我擦了。

我在想幸好我素着张脸,若是化了妆,哭完了还不知有多丑。

我给了戚姐一个我想她应该会满意的笑容,告诉她她的安慰很有效,而我也是一个坚强的新世纪女性。

“等休息好了,没什么事就去商场逛逛,每个女人都应该有这样一套战袍,只要穿上它,你就是雅典娜,维纳斯算什么,让她站在贝壳上晾着吧。”戚姐对正打算开门出去的我说。

她一定是以为,我是被绿茶婊抢了男朋友的女屌丝,然后伤心欲绝一个人孤苦伶仃去医院堕胎的可怜女孩。

然而,真实的故事版本,我这辈子都不能让她知道。

此后两个月,我再也没有和孟观见面。

直到十二月的一天,深夜十一点多,我收到孟观的信息,他说他门外,很想见见我。

我没有回他信息。后来听到敲门声,我想应该是他,也不会又别人,但后来又没声音了。

我思绪很乱,明明身体很累了,但是大脑却很活跃,总也控制不住去想一些事。想一些与孟观相关的事。

后来应该是实在太累了,终于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

早上八点我打开门,看到孟观从地上爬起来。

他在我门外守了一晚上。

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他望向我的眼神如此温柔,劝我心如他此时的目光一样不要坚硬。

但也只多了几个月的痴缠。

这个世上,有很多的物品维修站,但感情是不能修补的,裂痕就是裂痕,有的严重的,坏了就是坏了。

感情毕竟不是物品。

我们再没有住在一起,但我默许了他来看我。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半年。明明是六月很热的天,我竟然感冒了。可能是吹了一夜的空调,冻着了。

孟观过来找我,我想我病恹恹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我忽然想起那个“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李夫人,因为自觉病后容貌丑陋,又恐色衰爱弛,打死也不肯见汉武帝。李夫人尚且如此,而我的病容,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没想到他竟然伸手进被窝挠我痒痒,害我不得不举旗投降。

我被孟观从床上拖起来送到医院。

晚上我和他住在新装修好的公寓。

恍惚间我有一种“家”的错觉。我在房子里四处走,精神大好,满血复活。

他说给我做点吃的,我见他书房的门开着便过去打算关上。站在书房门前,我往里面打量一番,赫然看见他书桌上的照片。照片里,是他、他妻子、他女儿三个人开怀大笑的定格。

我只觉得胸闷。

回到卧房,我拔下正在充电的他的手机。厨房里,他解开手机锁。

我拿着他的手机,坐在餐桌旁。

我在他的手机相册里,没有看到任何一张我的照片,他从来没有储存过任何一张我的照片。

两天后的傍晚,孟观牵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公司楼下等我。

他柔声哄她:“蕾蕾,叫阿姨。”

她显然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和孟观陪蕾蕾一起逛商场,为她选衣服。

可能是我眼光太落后了吧,我选的衣服她都说难看。

他趁导购小姐带蕾蕾挑选衣服的时候走到我身边和我说:“我和蕾蕾妈已经协议离婚了。”

我看着远方淡淡地说:“哦。”有的人的小世界是早早就划分好了的,你若来晚了,这儿便没有你的位置了。

我从公司辞职了,谢绝了戚姐的挽留。

我打算再过半个月把房子退了。这半个月里,我想好好歇一歇。孟观打来的电话我一个也没有接。我还是回了条短信给他,叫他不要找我了。

他过来找过我几次。我躺在床上听见敲门的声音后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决定离开上海这座城市了,我想我也不会回来了吧。

最后还是决定和孟观见一面。我们约在第一次见面的那间咖啡厅。

“我和蕾蕾妈离婚了。”

“哦。”

“难道你不希望我们结婚吗?”

“我希望——”我抬头看他眼睛微微亮了,似乎这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我接着说:“你们复婚吧。”

我拿起桌子上的包,径直走开,一眼也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大步往前走离去的背影。

你在该来的时候来,那么青山不改。你在该走的时候走,那么绿水长流。

电影《饥饿游戏》里,你必须选择不停地杀死别人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活下去的权利,而你,也不会知道,你身边的盟友,什么时候会选择舍弃你。毕竟,牺牲了你,他才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爱情没有这么残忍,但爱情残忍起来比这要可怕得多。他怎么也不会舍得你死,可你活着,他又舍不得给你更多。

最好是从未被放逐到这里,或者远远逃离。

再一个月我就要搬到新家了。

周末这天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屋外阳光很好。我洗漱好后,却感觉周围气氛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有些太安静,这个点王奶奶应该已经买菜回来了。

我推开王奶奶卧房的门却发现里面没人。

我在每间屋子里都找了,最后看到她坐在阳台上,面前是一堆旧衣服。

我走过去,轻轻叫了声:“王奶奶。”

她回过神来看了我:“是莞莞啊。”

“晒衣服呢,王奶奶。”我看着地上一大摊衣服,其中好些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样子。

王奶奶展开手里红色的头巾。

她跟我说,那是她和她老伴结婚一周年时,他送她的礼物。当时这件头巾很贵的,是羊毛的,也是他找遍了好多条街才买到的。

“王奶奶,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你们一定很恩爱吧。”

“其实啊,在我们认识以前,他有过一个恋人,可是那姑娘出生不大好,后来他迫于家里人实在不同意,也就这么算了。”王奶奶把红头巾叠起来,又继续说:“后来我们经人介绍认识了,两下都同意,很快就结婚了,我是后来才听说以前的事的,我知道他一直也没忘了她,早些年他那个恋人去世,他几天都没吃好睡好。”

“两年前,他得了癌症,说去就去了,也许是找她去了吧。”王奶奶轻叹一句。

家具陆续买齐了。

我很开心,总算是有自己的家了。

搬进新家后,我打开电脑Word文档,键入三个字:四年祭。

一个星期后我把这些字转给他看。

他久久没有回复我。

也许他会看着情不自禁而流泪吧。

我打开微信,点开他的头像输入这句话,你也会哭吗?

消息发送成功后,我很快拉黑了他,再删除掉。

从认识他到现在,差一个月刚好四年了。

我想不到这个世界,除了死亡以外,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但是我不会死。我不会伤心,也不会哭。即使伤心,哭泣,一切仍然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况且,活着才能保守秘密,才能为自己辩解。

活着,总能做点什么。

第一次孟观打了我二十七个电话但我全部挂断后,他中间发了一条短信给我,应该是他在第十九次呼叫我电话但被挂断后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莞莞,你在哪儿?你不要想不开,不要做傻事,不要吓我。

我当时站在江边,吹着风。

我忽然想起我是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假设以后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但我怎么会真的去死。

有些人在开始,错也是对。有些爱到最后,爱也不爱。对不起了,孟观。也对不起你了,岳莞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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