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之时。
是一个水鬼，刚刚被人从水底捞了上来，我以为我被救了。
原来是必须要去投胎了，黑白无常一同将我押走。
迈入鬼门关，走上奈何桥。
……
方之时静静地跟着黑白无常一起走着，下一个地方是望乡台。火红的彼岸花映入眼帘，给这片荒凉的地府增添了唯一的色彩。方之时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生前的故事。
方之时静静的站着，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泪水夺眶而出，划过方之时的脸颊，他颤颤巍巍的用沙哑的声音喊出了一个名字：“衡哲.....”
他伸出手想抓住眼前的少年，可这是回忆，虚无缥缈。他只能看。
……
方之时是村里的一名医生。
他正背着药筐在山上采药。
方之时蹲下细细的打量着手里采的草，正在观察是什么药时，不知道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方之时顿时跳了起来。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微微一眯眼，在那草丛里竟有一只血手！
他站起身一步步的走近附身扒开草丛伸头去看。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浑身都有血，看似伤得不轻。
方之时让他在地上平躺着，伸手去感受的他的鼻息，还有气，还活着！
“兄弟，醒醒。”这男人又壮又高，方之时不知道能不能将他拖回家。
那男人手指微微动了动，呼吸的很慢，苍白又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水..”
方之时俯身去听才听明白，他赶紧从自己的框里拿出水壶，慢慢的给他喂水。
谁知那人嘴唇刚刚触碰到水的湿润，眼睛顿时睁大，一把抢过水壶开始火急火燎的喝了起来。
水喝完了，那人坐了起来，大口的呼吸着久久不能平复。
那人侧过身死死地盯着方之时，方之时被这凶神恶煞的目光吓了一跳，不会是土匪吧？
男人眼睛充血，额头上的血早已凝结，嘴唇经过水的浸润显得没有那么干裂，皮肤一看就是风吹日晒，显得蜡黄。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却让人感觉这张脸没有那么糟糕。
男人低了低眼眸，不再看他。他艰难地挪动身子找了棵树坐在树下倚着树干。
“谢谢你，我不是土匪。”男人边说边闭上了眼，方之时站起来看着遍体鳞伤的男人。
“我是医生。”方之时见男人没有回答，他去找自己刚刚采的草药，消炎的草。
他将它们拿了出来，放在男人身边说：“这是消炎的药，你先去河边把伤口清洗一下，再将草揉碎放在伤口上。我看你应该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方之时说完，便准备离开。
男人拿起地上的草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走远的方之时大喊了一声：“医生，帮帮我吧。”方之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地上懵懵的男人，竟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跟我回家吧。”方之时冲他喊了一声，喊完后又不放心的跑向他，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男人很自觉地将胳膊搭在方之时脖子上。
“我叫杨衡哲，你呢？”
“方之时。”
“你家在这个村？”
“嗯。”
“我老家也在这，我本来是想回家的，没想到还没到家就先倒下了。真的渴死我了......”
一路上两个人聊了很多。
“你怎么这么多伤？”
“我爸打的，他想当汉奸。我就去闹他。”
方之时本来应该一直住在城里的，他的工作也在城里，为了照顾年迈的奶奶才回到了村里。
杨衡哲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父亲虽然是警察局局长，但要当汉奸。
这一天，杨衡哲来到方之时家中，神情凝重的问了句：“我要走了。你想参军吗？”
方之时听了有些心动，他当然想去战场上救人，“可是，奶奶年纪大了。”
“你去！你不去为国家做贡献才是真的丢我的老太婆的脸。”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方之时看着奶奶坚定地眼神，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不用担心我。其实，你早就按捺不住想和他去参军了吧。”方奶奶用拐杖戳了杨衡哲一下，然后哼道：“尤其是这个小子来了之后！”
杨衡哲露出一个憨笑。
“你打仗，他救人。我要你们活着回来。”
杨衡哲不知道为什么也来到了方之时身边，陪他一起跪着面向方奶奶。
“奶奶，我会护他一辈子的。”方之时听了后，心跳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方之时的心头。
抗战途中，他打仗，他救人。
一天，打仗途中杨衡哲中弹了。
看到杨衡哲躺在手术台上，见惯了生死的方之时第一次慌了神。
因为医生护士短缺，而这一次战况又比较激烈，所以整个房间只有自己跟杨衡哲。
“怎么，你在害怕吗？”
“我没有害怕，只是麻药不够量了！”
……
很快，子弹被取出来了，方之时为他包扎好后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一道道的划过他的脸庞。
杨衡哲坐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搂过方之时，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他在他耳边低语，“没事的。”
“我害怕！”
“别怕。”杨衡哲轻轻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用柔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不过，这个麻药量真的不够啊。我快疼死了。”
方之时立马清醒过来，看着一脸痛苦的杨衡哲，“啊，物资有限。你忍忍吧。”
“我想...”
“你说什么？”
方之时没有听清，他凑近耳朵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看见靠近的方之时，杨衡哲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方之时那水嫩的嘴唇一张一合，一遍又一遍的问道：“杨衡哲，你没事吧。疼傻了？”
他一把搂过方之时的脖子，一个猛烈的吻印在了方之时的唇上。
方之时的嘴唇出奇的柔软，而且甜甜的像棉花糖一样。
方之时被这一举动整懵了，他睁大眼眸的看着杨衡哲的眼睛。
杨衡哲停了下来，他脸上的红晕早已经扩散到了耳根，结结巴巴的说：“不疼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床，跑了出去。
方之时等他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刚刚，亲我了？方之时白皙的脸上全是血色，他只感觉自己激动地有点脑充血，心跳已经不受控制了。
门外的方之时将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生怕它会跳出来。
脸上的红晕早已扩散到了耳廓上，他鼓足勇气重新将门推开，看着坐在地上的方之时，结结巴巴的说：“我，喜欢你。”
方之时侧过脸看着门口的杨衡哲，他白皙的皮肤早已经红透了，不敢直视杨衡哲。
“我也是.....”
之后，抗战胜利。
方之时和杨衡哲手牵手回了老家。
方之时褪去了年少的稚气，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白皙的皮肤也暗淡了一度，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依然光亮依旧。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村里的人都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俩人很快让人抓起来。
“你们真是恶心人啊。”
“真是晦气！”
杨衡哲被灌了迷药，浑身上下没有力气，意识都开始不清晰了。
方之时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湍急的河流，似乎在召唤方之时进去，方之时一直在喊杨衡哲的名字，杨衡哲迷迷糊糊的回应：“我在，我在！”
“把这个小子，关进笼子。”地上的方之时被人抓了起来，扔进了笼子。
“你们放开他！”
杨衡哲艰难的在地上爬行，爬向方之时，方之时抓住杨衡哲的手。
这辈子没哭过的杨衡哲此时泪流满面的仰着头看着方之时，方之时心疼的为他拭去眼泪。
“这辈子，我认识你不后悔。方之时永远爱杨衡哲。”方之时泪流满面的脸努力的扬起了一个微笑，这个笑让杨衡哲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张青春稚气的脸。
杨衡哲抬起手，通过笼子伸进去摸到了方之时的脸，他笑了，“杨衡哲永远爱方之时。”
刚说完，杨衡哲就被一棍打晕了，头上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脸颊上，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好似盛开的彼岸花，杨衡哲的意识渐渐的迷糊，他努力睁大眼睛再看方之时一眼，终于耳边再也听不清任何话语。
方之时被人扔进了湍急的河流，刺骨的冷贯穿方之时的全身，慢慢的再也不能呼吸，意识变的模糊，他死了。
回忆结束了，他用嘶哑的声音放声痛哭着。
“之时。”熟悉的声音在方之时耳边响起，他转身望去，一个浑身烤焦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方之时挣脱黑白无常的束缚发疯一样的跑向男人。男人紧紧地搂住方之时，方之时大喊着：“衡哲！”
杨衡哲一直在望乡台等着方之时，等了很久很久。
“我们走吧。”杨衡哲牵起方之时的手，一步步的走向孟婆亭。
俩人将孟婆汤当交杯酒一饮而下，“下辈子见。”
——完——
《我懂你的不懂》
作者：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