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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秋天,我去山里写生。
山野间红叶绚烂,青天辽阔,我不觉入了迷,忘了山里气候变幻莫测。果然,一瞬间乌云四起,大雨倾盆而下,我狼狈逃回车里,等雨过去。雨停时已暮色四起,况且雨后路滑,下山有些危险,我决定就近找个村子住下。
我翻过最近的一个山坡,山坳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闪烁着疏落的灯光。我欣喜地加速过去,却发现街上清清冷冷,空无一人,唯一一个杂货店已关门落锁。我不肯放弃,顺着主街道仔细地搜寻,直到快出了村子,才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有一家的墙上写着几个模糊的红字:提供食宿。
我连忙上前敲门,门开了,一个六旬妇人接待了我。这幢不大的房子里陈设简单,但干净整齐,炉火烧得旺旺的,只她一人居住。
她面目和善,身材瘦弱,系着浆洗得平整的围裙,说话的时候手指绞在一起,但她话不多,一点都不像经营旅店的人。不过到这里的人应该很少,这也并算不上旅店。
我在她的炉火前烤干了衣服,她很快端上了热乎乎的菜粥。
我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吸溜着,肠胃心肝都热了起来,一时间觉得遁世避俗,逍遥惬意,不禁感叹地问道:“这样的世外桃源,是不是安静得几百年如一日?”
老妇人垂下头来在炉火前坐下,跳动的火光让她的面颊忽明忽暗,她沉吟了一时,才抬起头说:“是很安静,除了几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失踪案。”
“怎样的一起失踪案?”我不禁好奇地问。
她的手指又绞到了一起,思索了一会儿,给我讲了起来。
村口曾经住过一个从外地来的美貌妇人和她的女儿。尽管她们深居简出,少言寡语,村里还是有风言风语,说是那女人年轻时候不检点,未婚生育了这个女儿,所以女孩没有父亲。
女人每年夏天都带着女儿消失一阵子,大约是回了娘家度夏。有一年她回来时,带回一个男人,两个人也没结婚,就那么住在了一起。村里就又涌起了一阵子议论。
女人在附近村子找到了工作,倒是男人闲在家里,但一家人安安静静,慢慢又淡出了村人的闲言碎语。
男人的缘故,女人已经不再回娘家度夏。
那年的夏天特别热,山里的太阳晒得人头发晕,汗水刚刚流下就蒸发了,在皮肤上留下腻腻的一层。小伙子们都赤裸了上身,姑娘们都穿上了最轻薄的衣裳,各家的院里都安置了或大或小的水池,方便随时清凉一下。
那天女儿穿着泳衣从水池里出来,女人蓦然发现,十三岁的女儿已经出落得凹凸有致,像枝头正渐渐饱满起来的桃子。
女人不许女儿随便外出。女儿倒是听话,除了去两个要好的同学家玩,就窝在家里学做饭,看书,写作业。
但她仍觉得不安,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有危险,近在身边的危险。她感觉到女儿身上时不时就有一双贪婪的目光逡巡,转身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有一天,女人说去买菜,踩着自行车出去,把车扔在街口,自己返过头往家走去。她走得悄无声息,但她感觉心跳得像在打鼓。她屏着呼吸靠近窗户,从遮阳帘的缝隙里向里望去。
眼前的一幕证实了她的第六感——女儿坐在桌边咬着笔头,男人正俯在她身边,一只手看似不经意地抚摸着女儿赤裸的臂膀,嘴里在给女儿讲解着什么,视线却落在女儿单薄夏衫的领口里。
妇人禁不住血涌上头,眼前发黑。热毒的太阳晒在头顶,妇人却前胸后背都湿哒哒地发凉。
她踉跄着后退了出去,颤抖着拿出了手机,把男人叫了出来,单刀直入:“你别打我女儿主意!”
男人愣了愣,略有些尴尬地吼她:“神经病!该去买菜就去买菜!”
“我都看见了”,妇人从牙缝里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你打她主意,我饶不了你!”
男人暧昧地笑了:“我在给她讲题,你又辅导不了她功课。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我疼都来不及……”
妇人一拳打过去,被男人反手捏住了手腕,男人的脸也冷了,“就凭这个?”
妇人哭了,低下声来嘤嘤地哀求,“我们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过日子不好吗?咱们这两年多安稳,就算你不去工作我也没说什么,这么着我也知足。你知道我以前……”
“你不提我倒忘了,你以前做过什么,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男人的眼睛里射出阴暗的光,“你还想守着你女儿的话,最好闭上嘴,别来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