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分,在这逼仄的火车车厢里,空气中夹杂着脚臭味与汗臭味,这种混合后的味道随着呼噜声与嗑瓜子的声音,一波一波地冲击着鸣凤的鼻孔,尽管她不喜欢这车厢里的味道,但相对于“家”,她还是更愿意去忍受这个味道,因为这个味道只是使她鼻孔压抑,而“家”却让她身心都感到窒息。
凌晨两点十分,随着车厢乘务员“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方便面”这样的吆喝声远去,鸣凤终于到达了星城的火车站,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她甚至都没想具体的目的地,她只想离家越远越好。
以前,鸣凤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爸妈、同学、老师、课本、钢琴……至于世界上还有多少其它东西,她只能通过看书来了解,她对外面的世界完全是想象出来的。出生十八年来,客厅里的电视都没正儿八经的看过一眼,她知道她有多渴望外面的世界。
二十八个小时前,鸣凤还在冰城,二十八小时后,她到了星城。
她终于知道,除了自己家的私家车、私人飞机外还有出租车、火车,她又想起了在冰城出租车上跟出租车司机的搞笑对话,觉得自己真没见过世面,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师傅,哪里可以坐火车?”
“当然火车站才能坐火车啊!”
“我从书上知道有火车站,那就去火车站吧,我要坐火车。”
司机侧脸投来异样的目光,好似在嘲笑鸣凤是刚出世,没见过世面。
为了少惹笑话,到冰城火车站以后,鸣凤尽量不再与别人说话,她根据自己从书里学到的知识,买票进站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这二十八个小时里,鸣凤觉得天气越来越热,逐渐减掉身上的衣服放到背包里,她感觉从冬天进入了夏天,车厢里的脚臭和汗臭也越来越重。火车上,她吃到了人生中的极品美味“方便面”,她觉得这“方便面”太神奇了,竟然用开水泡一下就能吃。
鸣凤学着其他叔叔阿姨的老练,跟乘务员说道:“阿姨,我买一桶方便面。”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捆百元大钞,好像在炫耀没有零钱,递给乘务员一张,等待找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鸣凤又学着其他人的泡面流程,努力装作很熟练的样子,撕开佐料包装,依次倒入面桶,跟随着打开水的人去用开水泡了方便面。
在吃过四桶方便面后,鸣凤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星城,这里似乎跟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样,至少天气比她家那边天气热了不少。
凌晨两点多的星城火车站,依然灯火通明,人流涌动,鸣凤随着人流涌向了出站口,出了火车站后,各种美食的香味充斥着她的鼻孔。
鸣凤完全没有被这种香味吸引,她更在乎的是她已经是逃出了牢笼的小鸟,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了,突然火车站广场边上的一个酒吧映入眼帘,酒吧名叫“转角遇到爱”。
十八岁的鸣凤,已经有了青春少女的萌动,虽然在家里,父母像盯“贼”一样盯着她,让她除了正常学习就是上培训班,但她在学校还是跟同学借了言情小说看,知道“酒吧”是一个产生美丽邂逅的好地方,再说她已经成年了。
鸣凤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这个“转角遇到爱”的酒吧,来到吧台,看了看酒单,“爱恨就在一瞬间”一下就击中了鸣凤的心,服务员给我来三杯“爱恨就在一瞬间”。
青春靓丽的鸣凤穿着一身休闲装,没人看出来还是学生,她点的单,服务员也没有怀疑过,不一会儿,鸣凤就把调酒师调的三杯酒喝完了。
调酒师凌云看她喝得这么快,得空仔细打量一下鸣凤,心里若有所思。劝道:“美女,这酒后劲很大,别喝多了。”
凌云现在二十岁,在这酒吧里面做调酒师已经两年了,因为家里经济状况,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在这里打工以供妹妹上学。对于酒吧里的一些客户,他也混熟了,不管新老客户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这时,酒吧里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小伙走了过来,要跟鸣凤搭讪,凌云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们走开,那几个人知趣地走开了。
看到鸣凤这一头齐耳短发,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稚嫩的脸庞充满了书香气,完全没有经常混迹于酒吧的那些女子的妖媚,他顿时心生怜意。
“再来一杯!”鸣凤朝凌云喊道。
“妹子!你喝得有点多了!”凌云回答。
“谁是你妹子,不要乱拉关系。你是不是担心我没钱?”说着鸣凤就往包里掏钱,掏了半天没掏出来,她干脆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倒出来的只有几件衣服、几支笔、学生证、准考证、身份证、火车票。毫无疑问她的钱在火车上已经被扒手偷走了。
凌云一眼就看到了高考的准考证,对于这个证他太熟悉了。两年前,本来品学兼优的他,在高考前一天的夜里彻底撕碎了准考证,背起行囊来到了这里做了一名调酒师。
鸣凤这时也傻眼了,“钱呢?钱呢?钱呢?”借着不断往头顶上冲的酒劲,她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