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他顾不上躲,迎着一个玻璃杯就窜过来,捂住我的嘴。
这短暂的几秒,我们都听到了对方心脏剧烈的扑腾声,我当时莫名想到,现在练习听心音应该蛮方便的。
玻璃杯打在他身上又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加上我刚才尖锐的呼救,走廊里已经有了声音,我稍稍不怕了些,我知道很快会有人给我开门的。
他似乎也这样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身后的门,抓我的手也更加紧了,似乎在很紧张的思考退路。
很快,我清楚地感到门外的人越聚越多,激动而热烈的讨论着,我甚至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换来的却只是我更加剧烈的挣扎和勉强发出的“唔唔”声。
没有人给我开门,没有人。
她们就那样站在门外,激动的叫喊着各种对策,喊导员,喊保安,打110的都有,一个个彰显着自己如何的临危不乱,有条不紊。
可是,依然没有人给我开门,没有人。
所有人都很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他把我按在地上,拿起一片碎玻璃抵住我的颈动脉,示意我安静,看来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拿我当人质了。
我不禁感叹,是学医学傻了还是枪战片看多了,你偷一内衣至于挟持人质吗?
于是我真诚的跟他商量:“趁还没人开门你快跑吧,我就说我家族性精神病发作,保证今晚上没见过你,成吗?”
他看起来有点动心。
“你放心我一定说话算话,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儿,再这样拖下去一会儿有人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哎呀犹豫什么啊,还想毕业吗你!”
可能是这句毕业打动了他,使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期末背的大厚医书不能白瞎,他把我按在门上,低低警告:“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你放心,我今晚上谁都没见过,就是癔症。”
他瞪了我几秒,正欲转身逃走,该死的门却一下子开了,我本来正被他按在门上,这下可好,我俩一起摔了出去。
于是这晚上走廊里的人都看到了自己这辈子都难忘的场景:一个女生宿舍,发出莫名其妙的动静后,摔出了一个只穿着睡裙的女生,和一个趴在女生身上的男生。
开门的辅导员都快晕过去了,可他还是很努力的稳住了自己,把人群都赶走,勒令我穿好衣服,跟她下楼。
后来呢,内衣贼还挺仗义,进了公安局后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学校也因为安保不严向我反复道歉,甚至暗示只要我听话不乱说,可以考虑给我保研。
事情就这么看似圆满的结束了吧。
当然不会,人们从不愿意只相信真相,他们只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于是我那天晚上的“艳照”飞速传播,我的事迹连餐厅收拾餐具的大妈都能一脸神秘的讲出一段“内幕”。不知多少人,因为我,有了共同话题。学校自然会打压的,但是谣言长在人的心里,拔不掉的。
当传言已经绘声绘色到我怀孕并且打掉了一对双胞胎时,我在宿舍又摔了一个玻璃杯。
我就是怪她们为什么插门,我就是怪她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开门,或许我就可以一下子跑出来了,那个内衣贼爱扑哪个妹子身上扑那个妹子身上。或许呢,或许呢?我近乎神经质的在想一切或许。
可是她们五个在哭,她们一直在哭啊,警察问起哭,辅导员问起哭,相识的同学打听也哭。她们只会哭,哭到有人说“别伤心了,这不怪你们的。”才能堪堪止住。
我请了几天假回家,二叔家里是卖农药的,百草枯被禁了以后就被丢在仓库里,我知道在哪儿放着,我知道的。
开学来了之后我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我很喜欢静静的看着我的小瓶子,当有一天我又一次推理出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天她们插了宿舍门时,我把我的小瓶子打开,里面的漂亮液体流到了宿舍的饮水机里。
她们下课回来了,自从出了事情之后她们就更加团结在一起,而我更加的孤僻。因为我觉得任何人的笑都是因为看到了我,任何交谈都是在讨论我,大太阳底下我穿着羽绒服站在那儿,依然感到自己只穿了一件睡裙,好冷。
我知道,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