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天台,天下起鹅毛小雪,戴上毛线织的白帽子,脚穿雪地靴来回折荡,单曲循环放着那首《因为单身的缘故》,提溜几罐青岛纯生,微微醉,大放厥词,凭空向天长吼,反复念着一首诗:
瘦杨被风吹,停了又动
从何方来的风?经过这里
烟草被点燃,吞了又吐
我于母亲的子宫生,应在何方竖起墓碑
还未见过高山,海洋,和真爱
泪水就已归还泪水
还未熬过一个四季
就迫不及踩上飘往别处的风筝
这首诗不长,经常想起了开头,习惯性忘了结尾,试着从结尾往前推,想起了开头,又忘记了中间。
这是大毛在酒吧外的墙根下念给我听的,怕我记不住,还发了一遍短信,不过至今也没有记全。
当年我和大毛总喜欢在脏街的酒吧喝酒,他喜欢喝酒,我不喜欢,可我喜欢看着他喝,后来我也就喜欢上了喝酒,大毛自从我的世界消失后,我就很少再去那家酒吧。
很少的意思就是偶尔会去,酒保不再是熟悉的酒保,酒吧也进行了翻修改造,灰砖、粗木、水泥、金属、暗灯、黑椅……除了酒杯酒瓶的形状,看不见一丝弧线。
冷酷元素,跟人情一样冷。
我仍然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那就是大毛某一天会再出现,不过慢慢我觉得自己很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便大毛来了,是不是也会擦肩而过?
我决定去这家酒吧碰运气,当个酒保,学会了调酒和耍弄那些五颜六色的瓶子,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三得利乡音随处可见,几百种威士忌随意搭配,真的比青岛啤酒要好喝多了,大毛原来是骗我的,不过也醉人,每一杯都醉成大毛的样子。
酒吧有一个叫凯文的浪子,经常在吧台坐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一个标准的探子,逢人就吹婚外情这个东西要是掩饰得好就叫小桥流水有遗梦,掩饰得不好就叫魂断长桥栽流水。
酒吧有一个叫露西的喜欢玩cosplay,整个酒吧就她显眼,出入酒吧专门钓凯子,特别能装,说自己还是雏儿,未经过人事, 所以经常有人在露西的酒杯里下致幻迷药,露西也特别狡猾,喝完就往洗手间跑,每次回来就假装晕乎乎。
凯文和露西的结合,就像舌尖上的美食,美食和嘴巴都想到黑夜更深处去旅行。有一回出事了,露西身边出现了一头红色的洗剪吹,像个大哥大。凯文和露西刚拥抱完一回头就撞见了这个洗剪吹。
“他是谁?”洗剪吹问露西。
“前,前男朋友......”
“他又是谁?”凯文问露西。
“男,男朋友......”
洗剪吹指着露西的穿着问:“你这都什么玩意儿?”
“cosplay”露西说。
洗剪吹双手抱团扣响骨关节,唧唧唧,问凯文:“要不要play,play一下?”
露西马上打了个圆场双手挽住洗剪吹说:“老公,怎么还玩儿上了呢?真调皮,我们抓紧回家玩cosplay。”
“真是个黏人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