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海滨小城的图书馆,在一条林荫大道深处,青灰色的砖墙、铁锈红色的窗,掩映在一片斑驳的绿色中,看起来颇有沧桑厚重的感觉。周末的时候,林风喜欢来这里,作为一名冲刺高考的高三生,这里是唯一能够让他得到彻底放松的地方。遇到简溪,也是在这里。
(一)
年头久一点的图书馆,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油墨味夹杂着略带潮湿的气息,闭上眼睛,仿佛可以与旧时光对话。林风习惯了在这里呆一整天,复习功课,累了的时候找本书翻一翻。
那天,当林风埋头刷完一套题时,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简溪,长长的马尾、低垂的睫毛、蓝色的长裙,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户打在她白皙的侧脸上。
是什么样的书呢,让她如此投入,仿佛周边一切都静止了一样。简溪看完最后一页轻轻地合上了书,林风目送她把书放回了书架,又看着她借了几本书后走出了图书馆。
林风一面惆怅,一面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可笑,他们之间,连一次对视都不曾有啊,为何竟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林风是校园里最受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高高帅帅、功课好、总是很专注于某些事,沉默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酷,在这之前,林风从来不屑谈感情,甚至对身边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避之不及。但这一次,林风对简溪莫名地充满了好奇,她不施粉黛的样子看起来像学生,沉静的样子却又像是个有故事的人。
图书馆对于林风而言,仿佛多了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林风期待能够再次遇到简溪,甚至将见面的场景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然而,简溪却迟迟没有出现。
(二)
再次遇到简溪是两周还是三周后?林风已计算不出,对于他而言,是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林风复习完功课后对着窗外怅然若失,直到有一个身影远远地跃入他的视野,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用书包挡在头顶遮雨,怕雨水打湿裙摆,用脚尖在雨中轻盈地跳跃着走着,是简溪。
林风拿着伞走了出去,将一把大伞高高举过简溪的头顶。他生怕简溪多淋一秒钟的雨,可是当他替简溪撑起伞的一刹那,才意识到这只是他第二次看到简溪,而简溪,根本就不认识他。林风事后想,自己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傻吧,站在简溪面前,却不知道该怎样说出第一句话,沉默了好几秒才蹦出一句:“同学,你好。”简溪显然被他呆呆的样子逗乐了:“小同学你好,谢谢你的伞,好久没人叫我同学了,你认错人了吗?”“不是的,你上次把我想借的书借走了。”林风看着简溪手里要还的书,竟然急中生智找了这样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是吗?那不好意思啦。”简溪扬了扬手中的书,她笑起来嘴角有好看的梨涡。
林风和简溪,站在下雨的屋檐下,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聊了很久。林风知道简溪已经工作两年了,简溪知道林风今年即将高考。
更多的时候,林风是倾听者,他看着简溪挂在发梢的雨珠,那么晶莹透亮,人和人的相遇多么奇妙啊,才见过两次面的简溪,却让林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美好和温暖。
简溪将书直接转借给了林风,并互相交换了微信和电话,约定等林风看完来帮他还书。
“加油啊,小同学,好好备战高考。”这是简溪告别时对林峰说的话。
(三)
18岁的林风,因为遇到简溪,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完整而丰富起来,内心仿佛随时都在波涛汹涌,尽管日子和从前并无差别,仍是日复一日地与各种习题过招。
他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关上房门,然后打开朋友圈看简溪的动态,尽管简溪很少发朋友圈,只有偶尔的寥寥几句,也足以让林风感觉到充实和开心。
那天,当他打开朋友圈时,看到简溪那句触目惊心的“突然失去了全世界”,配着一张城市夜景的照片。
林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拨了简溪的电话:“喂,你在哪?”
“图书馆的小同学?这么晚给姐姐打电话有事吗?”
“你在哪?我去找你。”
“太晚了,你妈妈会担心的,别闹了,乖点在家写作业。”简溪挂断了电话。
林风看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再次翻出那条微信,大概猜出那张照片是在离他家并不远的街心公园。他几乎是冲出了家门。
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林风远远地认出了简溪,她背对着他,独自坐在一条长椅上。林风走到简溪面前,他看到了一个怎样的简溪啊,哭花了的妆,满脸的泪,以及突然看到他时的尴尬和慌乱。
“小同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简溪别过脸去,不想让林风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别再叫我小同学,你比我大不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