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尽管天灰蒙蒙的,离着还有十几二十米远,勇武一眼搭过去就发现刘升的摊儿上多了个人,女人。
确切地说,是个姑娘。
姑娘浑身上下包裹严实,但那双水灵的大眼一下粘住了勇武的目光。
结了婚的女人哪有那样清亮的眼神?
姑娘动作麻利地称秤,收钱。
刘升这家伙,哪儿请来的帮手?前些日子还说人手不够,让勇武帮着找个人,这才几天,就弄了个——好帮手。
看见勇武,姑娘自然热情地招呼道,哥,来了啊——
脆生生的,跟眼睛一样,带着水儿。
叫得勇武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2
刘升正蹲着扒拉一筐子鱼,听见姑娘说话,一抬头看见勇武,满脸堆笑,边起身擦手掏烟,边对姑娘说,小蓉,这是勇哥。
勇哥。小蓉又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刘升边给勇武点烟,边笑着说,哥,你看,今天的鱼都小,虾也好多杂碎,我怕你嫌,就没留,不过螃蟹倒是有几斤,肥得顶盖儿。边说边掀开旁边一个筐子。
筐里十几只螃蟹张牙舞爪,生猛的很。
刘升接着说,哥,这样的好货,拿到市场上,多少钱也剩不下啊。
勇武也不说话,斜着眼看了刘升一会儿说,真没了?不会是留给别人了吧。
刘升点头哈腰,哎呦喂,哥,你就是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啊。
刘升确实没那个胆儿。
这片码头,哪家的渔船回来了,不得先由着勇武挑。勇武不挑完,谁敢开卖?
勇武是这片渔港的渔霸。
勇武说,没就好,你小子要是偷偷摸摸地让我知道了,当心脑袋搬家。
没等刘升说话,小蓉拉下围脖说,勇哥,你就放心吧,升哥不是那样人,他要那样,岂不辜负了勇哥平时的好?
顺着小蓉的声音,勇武看见了一张白净的脸,虽然冻得发红,但嫩得能掐出水。
妈的,这娘们是水做的么?勇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半天他才咧开嘴,呵呵地傻笑了两声。
勇武也没心思再看货了,把刘升拉到一边,嘴巴朝小蓉一呶,说哪儿找来的?
刘升比泥鳅还油滑,一眼看出勇武对小蓉有意思了。
刘升说,小蓉有个远房表姐和他媳妇儿在商场卖衣服。表姐听说刘升用着人,就推荐了小蓉。多大,家是哪儿的,以前干什么,全不知道。
哥,你要是觉得好,今晚给你送过去。说完,一脸媚笑。
瞎说什么,勇武闷了一声,就走了。
3
以前勇武不怎么过来,他的事儿有手下那帮弟兄打理。他们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伸手,他们就知道想干什么,他转身,他们就知道想去哪儿。可自那天以后,勇武隔三差五就出现在码头,当然每次都去刘升那里,和刘升扯东道西。
勇武的醉翁之意,谁都看得出来。
勇武走后,码头上的男男女女,就把小蓉围了个水泄不通——小蓉,老大看好你了;小蓉,还不赶紧的,跟了老大,以后尽管吃香的喝辣的……
还用他们说么,小蓉一点儿也不糊涂。面上她对勇武还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但她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看外表,小蓉是朵鲜花,娇,嫩,艳,勇武就是堆牛粪,黑,壮,胖,前面看脸上一堆横肉,后面看,脑勺的肥肉堆成了沟沟壑壑。
看脾气性格,小蓉热情开朗,不笑不说话,勇武呢,市井无赖,说话骂骂咧咧,一言不合就动手,完全靠拳头在这片站稳了脚跟。
看经济条件,勇武自然没得说,手下那帮死心塌地跟他混的兄弟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小蓉呢,据好事人说,家是东北农村的,兄弟姐妹好几个。
大家私下嘀咕,看外表,勇武指定配不上小蓉,可谁知道呢,现在的姑娘势利得很,有钱就上,保不准小蓉就会同意。
4
小蓉真同意了。
不到俩月,小蓉就风风光光地跟了勇武。
跟了勇武的小蓉,越发出挑,就像一颗被剥出葱白的大葱,青翠欲滴。
小蓉不再到刘升那里打工了,而是名正言顺地当起了老板娘——给勇武管账。
勇武每天选了多少货,进价多少,售价多少,赚了多少,减去伙计的工资,还有多少结余,小蓉算得清清楚楚,完全不是勇武以前那样,虽然赚钱,但全是一笔笔糊涂账。
每天晚上,小蓉爆豆般将当天的账目告诉勇武,勇武哪有那心思啊,心思全在小蓉身上。
勇武没上过学,老早就出来混社会,说话随便,说骂就骂,俗的、脏的张口就来。白天骂,无非是回来早了,饭没好,或者小蓉说的哪句话不爱听了。晚上压着小蓉,更是口无遮拦。但骂完就完。勇武是那种前一秒还在跳着高骂,下一秒就可能把小蓉的裤子扒了那种。摸出他的脾性,小蓉也不搭理他,由着他骂。
但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勇武和小蓉动手了。勇武人高马大,小蓉不是对手,脸上挨了勇武一巴掌,当时就又肿又紫,小蓉也不是省油的灯,把勇武的脸挠出了一条条血印子。
害得勇武好几天没出门。
有了这次,勇武收殓好多,但毕竟几十年的习惯难改,还是骂,不过再也没对小蓉动过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偶有涟漪总的还算风平浪静。
5
这天,小蓉不在家。自那天干了一架后,俩人脸上都留了痕迹,勇武嫌丢人没出门,小蓉却该干嘛干嘛,像没事儿人一样。
勇武在家窝了一个多星期。这天正准备出门,远远就看一群人,气势汹汹朝这里走来。
六七个人。一个女的,余下全是彪形大汉。
勇武想不出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想着,那群人就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