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可言先生
江湖中人皆知，朝廷有一秘密机构，不对外公开，朝中知晓者将其称作暗阁，而江湖人称之为龙须阁。
暗阁之中有诸多能人异士，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每逢朝廷用人之际，便会鼎力相助。于是，便有江湖中人戏称这些人为皇帝的龙须——招惹不得！
龙须阁第八代阁主，名唤罗棋，此人文武全才，自创《霸王枪法》与《化雪剑法》曾令许多后生慕名求学。而其一手书法，更是声名赫赫，莫说有多少大学士整日寻其斗字，就连皇帝也要忙里偷闲向他讨教一二。
然而，盛名招灾。
皇帝不喜战事，素来以和为贵。镇守西北的定山王府，第八代定山王，已五年不入朝。定山王府与暗阁是始祖皇帝的左膀右臂，主张开拓疆土的定山王府，已有三十年未能请战攻伐边疆小国，此为缘由之一。北方鞑子来犯，区区两万轻骑，皇帝非但不派兵驱逐，还赏赐牛羊各五千头，绸缎一千匹，此为缘由之二。定山王公然招兵买马，摘了朝廷官旗，举“义”字旗，扬言要换了头顶上黑漆漆的天！
定山王府筹备战事的第二年初夏，暗阁阁主罗棋在宫中护驾，遇刺身亡，紫金城九门戒严！消息传出后的第三日，内阁大学士王大人宣读圣旨，追封罗棋为护国候，因罗棋膝下无子，特赏赐其家乡罗家镇赋税免交十年！
第五日，罗棋唯一弟子司马小明出任第九代暗阁阁主。朝中大臣联名弹劾，一致认为此人平日里饮酒寻欢，难堪重任。皇帝对罗棋视如兄弟，自然将司马小明看做子嗣一般，岂会不信？
第七日，天牢更深处，关押江湖人士的玄牢遭劫。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司马小明妄图以重宝收买天邪居士和刀魔，岂料二人趁机劫持，逃出玄牢。
刀魔，六年前成名。为求一把宝刀“天崩”，单刀闯紫禁，与名动江湖的皇城三十六刀卫战一百回合，胜出。此前，也不乏使刀好手挑战皇城三十六卫，但最快者也需一百二十六回合。而后，刀魔败于暗阁阁主罗棋，约定十年后争刀再战，甘入玄牢十年。
天邪居士，五年前成名。此人出道于镇南王府，虽无半点武艺，却有一肚子谋略，一人可敌万夫。五年前，南部小国两万象骑兵入侵，便是他以三千弓弩手与一千步兵设伏，令敌军一步步沦落伏区，深陷战阵，斩杀一万有余！剩余八千多象兵溃逃之时，他在埋伏圈外燃起大火，令大象乱作一团，骑兵怕防大象误伤己方，为求活命只得投降。
因此，镇南王府竟因祸得福，在战争中收了八千多头战象，天邪居士因此一战成名。而后，黑道中人绑票镇南王之子，又是天邪居士只身前往，竟谈成条件，救回世子。然而，天邪居士在镇南王府屡立奇功，被奉为上宾不到半年，便被镇南王扣押，移送京城，交给了暗阁。因此人怀有造反之心，镇南王自诩朝廷忠臣，为表赤心，主动向朝廷上书请罪。皇帝知晓此事，并无怪罪，暗阁将天邪居士打入玄牢，此事再无消息。
半月后，京城以南百里，白家小镇，富乐赌坊。
地下密室之中，天邪居士稳居上座，刀魔立于其身后。在场二十余把交椅，入座之人个个臂粗拳硬，都是练家子，却无一人敢小瞧上座那身着长衫的文士。以刀魔作保镖，此人的能耐得有多大？
“诸位高人，鄙人不才，承蒙主上厚爱，在此与诸位共商大事，如有怠慢，还望见谅。”天邪居士起身，抱拳道。其言辞合理，语气诚恳，很服人心。
一使巨斧的壮汉爽朗道：“久闻天邪居士大名，此番我等聚义，居士只管吩咐。”
天邪居士点了点头，道：“皇帝无能，天要亡他。定山王府大军气盛，京城守军安逸多年，攻伐之日，定然势如破竹！我等要做的，便是牵制龙须阁高手，让京城守军失了后援。如此，定山义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龙窟！我等子落，主上的棋，便赢了。”
一黑衣剑客拱手道：“主上礼贤下士，我等自当赴汤蹈火，请居士下令！”
天邪居士道：“黑虎堂，巨斧帮，黑山英雄，佯攻北门，龙须阁援兵一到，立即撤退。修罗殿，鬼剑派，双剑派，佯攻南门，龙须阁援兵一到，即刻撤退。毒仙教，花佛寺，北斗帮，太湖水盟，正攻东门。落星宗，霸拳门，血煞谷，斩首会，大漠刀众，二十六路山寨会盟，正攻西门。两路佯攻，第一次撤退，一刻钟后再攻，如若龙须阁不来人，佯攻转为正攻，直接杀入皇宫，战御前禁卫。如若来人，撤退，一刻钟后再攻。若无来人，直入皇宫，来人，撤退，直奔东门汇合，趁南门拖住龙须阁主力，东门即刻突进，杀入皇宫！东门且战且退，定要等到南北二门前来汇合。西门不可退却，定要拖住西门暗阁主力，待东门三路汇合转为第一正攻，西门方可弃战，火速杀入皇宫，全军汇合。”
“敢问居士，退路何在？”问话的是落星宗宗主。
天邪居士道：“若我等失利，皇帝在手，哪里不是退路？”
向前使巨斧的壮汉笑道：“敢做这笔买卖，还会怕脑袋搬家么？就按居士说的办，大不了起事失败，老子逃回乡下种番薯，皇帝老儿还能怎么的？”
太湖水盟的老大玩笑道：“哈哈哈哈，我倒是忘了，你们巨斧帮都是种番薯出身，你们倒是有个好退路！”
天邪居士拱手道：“既然诸位高人没有异议，今日议事，到此为止。请诸位回去等我传信，十日后，我们京城聚义！”
十日后，定山义军攻入京城，京城守军不战而逃。紫禁四门，大量江湖人士出现，暗阁奉命出动高手前往对敌。
一日后，镇南王府。镇南王收到传信，上书：主上，十六股江湖势力聚义，本已顺利攻入皇城。若按原计划将皇帝与后宫嫔妃斩杀，嫁祸定山王一个起兵造反的罪名，王爷以勤王之名举兵入京，便可高居首功！而我等将龙须阁除去，以主上的人成立新的暗阁，主上挑选个皇室小儿作傀儡，几年之后便可让小皇帝退位让贤。可惜，我聚义人士之中，竟有定山王的奸细，如今自相残杀，坏了时机。主上若不火速举兵，恐怕定山王杀入京城，直接逼迫皇帝退位让贤，届时天下一定，主上再争，如火中取栗！不如此时起兵，直接与定山王抢天下，结果虽犹未可知，但最次也能占个半壁江山！
当夜，镇南王起兵造反。
次日，定山义军回守西北。司马小明接皇帝圣旨，以“平南将军”封号，率军攻伐镇南王府。
半月后，镇南王府覆灭，镇南王在城楼上骂了三声“无耻小人”，而后饮毒酒自尽。
巨斧帮，双剑派，北斗帮，太湖水盟，落星宗，大漠刀众，六大江湖势力保护朝廷有功，均得封赏。
又过半月，皇宫，后花园。
皇帝摸着胡须问道：“小明，朕很好奇，你如何肯定刀魔会为你所用？”
司马小明笑道：“回禀皇上大叔，我暗阁自第一代阁主开始，便有两位阁主，一在明，一在暗。刀魔是罗师叔的弟子，他会接任第九代阁主，在朝中为朝廷办事。而我，会如我师父一样隐居市井江湖，在天子脚下，眼观六路八方。若有一日，刀魔师弟有难，我会挺身而出。将来，若刀魔师弟的弟子有难，我的弟子便会挺身而出。”
皇上感慨道：“罗棋这盘棋下了六年，终究替朕扳倒了镇南王这个逆贼，只是苦了你和刀魔。一个在牢中练刀六年，一个假作敌军谋士五年。”
司马小明笑道：“我们不苦，苦的是罗师叔，为朝廷鞠躬尽瘁，却患了不治重症。皇上仁爱百姓，师叔在天之灵，知道皇上为罗家镇免税十年，定然欣慰！”
皇上点头：“小明，以后朕如何传召你？”
“刀魔会为皇上大叔寻我，如若皇上需要，任何一个敌人的身边，随时都会出现一个天邪居士。” 司马小明说罢，向皇帝屈身一拜，摇着羽扇，离开了皇宫。
黄昏，夕阳斜挂在天边。京城的道路上，还残留着几分血腥。一白衣秀士漫步穿行市井，来到一个小摊子前，摸着孩童的脑袋问道：“小儿，你爹呢？”
孩童昂首正气道：“我爹爹是巨斧帮大英雄，在保卫皇城的时候，与十几个坏人同归于尽了！我长大也要做个大英雄，保护我身边的这些人。”
白衣秀士的目光随着孩童的目光望去，街巷里，许多小娃娃在追逐玩闹，许多老人在下棋，许多男女在忙活平平凡凡的日子。
他望着夕阳笑道：“英雄，为了生而生，为了生而死，此生无忧，此死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