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路公交车里早已水泄不通,人群摩肩接踵相互倚靠。男人们大多坦然面对,甚至不惜挤成纸片往前贴。保持安全距离对此刻车内的美女们来讲无疑只是奢求,护胸还是护臀需要迅速抉择。有美女一手紧抓吊环,一手握住手机护在胸前,令其本就高挺的双峰事业线更加凸显,惹得一旁的眼镜男一直假装扶眼镜,欲探究竟。背双肩包的女生们就高明多了,她们把背包反背在胸前,平胸者避免了尴尬,丰满者也护住了春光。
路一鸣,中等身材,五官还算精致,留着一头乌黑的短碎发,但经常欠打理。此时的他无暇光顾车内的万众景像,他刚刚在后门夺得一处立足之地。在广州漂泊了两年的他对于这里的早高峰已经能泰然处之,只要司机在站点停车他总能顺利上到车。这得归功于他削瘦的身材,就像塞得再满的书架也能轻松插入一张纸片一样。
路一鸣转过身来面对窗外,今天要见林大眼,这令他十分不安。林大眼是他的技术主管,大眼其实并不是他的出厂配置,相反他生了对小眼睛单眼皮,得到大眼的美名源于他生气的样子——怒目圆睁,让人不禁感叹这个词真是为他量身定制。大眼似乎不会笑,每次来都是怒不可遏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想到这里路一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公交车还有5站到公司,路一鸣闭上眼努力回想自己一年来在公司的种种表现。虽然公司不大,他也只是做着简单的电话技术支持,但他对工作的态度就像小伙子对待刚娶的新媳妇儿一样热情,从没出过差错。要给自己的表现打分的话,他觉得八分应该跑不了。他不敢打十分,倒不是怕自己骄傲,只是觉得还有进步空间。这时路一鸣隐约察觉到后背有点软乎乎的东西往自己身上轻轻触碰,他以为是别人的背包就没在意,继续思考如何应对林大眼。过了会儿,路一鸣又觉得左耳处有点轻微地热风,这令他痒不可耐,但又透着一丝妙不可言的感觉。他敢肯定这不是空调,空调吹的是冷风。他决定回头一探到底。
原来路一鸣身后是位姑娘,回头的一刹那正好四目相对,姑娘对着他莞尔一笑。路一鸣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情此刻更加不安,一脸羞得通红。对于不谙男女之事的他来说,眼前的处境已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他不知道姑娘的笑是何意,更不知道姑娘之前的亲蜜动作是有意为之还是源于车厢颠簸。但有一点他可以断定,这是个机会,一个搭讪的机会。
机会向来只垂青于有准备之人,路一鸣一直没有女朋友,他认为自己就是缺这种机会,所以暗地里就搭讪这一课题,他默默练习过无数次,甚至还在网上买过教程。路一鸣拼命回想教程里的各种案例,希望能拿来以适用眼前的场景。譬如问姑娘你的表几点钟了,如果姑娘回答,自己就说好巧哦,我的手表也是一样,真是缘份。路一鸣抬起手看了一眼,坏了,没带手表。不料这时姑娘整个身体又轻轻地往前碰撞了一下路一鸣。这难道是姑娘见我无动于衷后急切地给予我暗示么,接下来她会主动给我她的电话号码么,路一鸣心里嘀咕。
眼下已容不得路一鸣瞎想,下一站他就要下车,再不有所行动这种美妙的体验将终结而成为历史。为了不让自己空留遗憾,路一鸣终于鼓起十二分勇气转身欲面对姑娘,这个转身绝对是他有史以来做得最艰难的一件事,而姑娘却似乎早已准备好迎接他的转身,两人紧贴在一起。路一鸣不敢抬头,却正好看到姑娘胀鼓鼓的胸脯伴着呼吸不断起伏,他瞬间觉得呼吸急促四肢无力,想跟姑娘说点什么,却死活张不开嘴,双手到处摸索无意中竟把下车铃按响。姑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路一鸣无心领会,待车门开启后慌忙夺门而逃。
下车后路一鸣长吁一口气,定了定神。想起车上的姑娘,路一鸣心痛不已,他知道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了。他恨自己的懦弱,辜负了上天此次对他的眷顾。懊悔不已的他猛一提脚用力踢向了前方路边的石柱,心痛不如脚痛。谁料这次匆忙的出脚,不但石柱没踢着,鞋还飞向了空中,一段抛物线后落在了十米开外的垃圾桶里。路一鸣赶忙连蹦带跳去捡鞋,踩上鞋他四处张望确认没被熟人看到后迅速逃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