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盗木人
图片来自堆糖
-01-
认识你在一个秋天，枯叶凋落，满目金黄，我以为今年会像去年的自己一样，孤独又顽强。可是我遇见了你，本该苍凉，却盛满笑意。
“你没去吃饭啊？”
这是你给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转来这所中学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人愿意认识一个面色冷清，经常低着头的女孩。我没有朋友，我的自尊驱使着我保持原状，中午没有人和我一起去餐厅，我宁愿自己在教室里睡觉也不想独自一人去吃饭。其实我不知道，那是自卑，不是自尊。
终于有个人发现了我，我微微颤抖，不知所措，一时语塞。
你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我，眼神里有我从来做不出的自然和随意。
“我刚买了一包饼干，你吃吗?”
这是你给我说过的第二句话，我一字不落，全都记在了心里。
还是紧张，我疯狂地摇摇头，嘴里蹦出两个字：“不要”。
你把饼干放回桌上，没说话，趴在桌上准备睡觉。
你不是我的同桌，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我在南，你在北。你学习中等，有时认真，有时顽皮，其实，我从来这第二天就认识了你。
-02-
从那以后，我们就算是认识了，我中午还是不去餐厅，你也总是在别人都没回来的时候就趴在桌上睡觉了。
我以为我们不会有什么交流，毕竟我给你留下的印象肯定是清高又冷傲的。
后来，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你也会和我借橡皮，借草稿纸，借英语作业，我的成绩除了数学其他的在你面前还算可以。我开始慢慢地放下自卑，放下清高，我开始和你开玩笑，你说竟然没有看出来你是一个这么逗的人。
我很逗，我一直都知道我很逗，只是需要人带着我逗。
你真的是那个带着我逗的人，
你说餐厅里的饭像是饲料，实在不想被人当猪养；你说数学老师的发型一天一换，换来换去还不是一头乱鸡毛；你说中国人上什么英语课，爱祖国爱中文爱拼音才是三好学生。于是，我们一起下了课去小卖部买辣条，我也开始吐槽数学老师的头发，但是我还是喜欢学英语，因为我可以教你读单词。
我也慢慢的因为你认识了很多同学，如果你哪一天想去餐厅吃饭，我也可以跟着几个朋友结伴去餐厅，还能偶遇你。
-03-
高中生活是枯燥的，但是我们总能在枯燥中创造出快乐，高二文理分班，我们很有默契的选了文，文科班少，我们又很凑巧的分在一班。更巧的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一次，你就坐在我的后面。
我们的数学老师换了，换成了带着一口假牙的中年男人。他叫我们自由组成小组，每天各出五道题，两人互相交换改正错误，互相提高成绩。同桌想让我和她一块，你在后面探过头来，横在我俩中间，说“加我一个”。
同桌不愿意，“不是两个人一组吗？”
“哎呀，你看我也找不到什么人，凑合凑合得了，别较真。”你冲我眨了下眼睛。
我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之后的一个月内，我们天天下了课凑在一起，互相出题，做完之后，你只改正我的错题，教给我怎么做，态度看着一点都不正经，但是一道题讲了几遍只有我知道。
那是个夏天的午后，天气闷热，窗户外面是暗下来的天，云压得很低，风吹的厉害。我趴在桌子上做数学题，脸旁的头发散下来，正好遮住我的眼睛，一道证明题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不耐烦的往后拨了拨。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一双手抓住，往后撩着。我抬起头，往后看。
“别乱动，做你的题！”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还是回过头去。
你的眼睛低垂，长长的睫毛轻颤，紧绷着嘴，一脸认真。
“你为什么不留长头发啊，写字的时候我看着都难受。”
我这才想起，从初中以来，我就没留过长头发了，妈妈说一切以学习为主，我也早已忘了把头发梳在脑后，露出自己的脸是什么感觉了。
“我给你在后面拿着，你快把题做了，我得检查，别浪费我时间啊。”像是在嗔怪。
豆粒大的雨滴落下，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树上的叶子在风中翻滚，像一波又一波的巨浪，雨越下越大。
我不记得那道证明题有没有解出来，我只记得那天的大雨，和我身后的你。
-04-
毕业的时候，我的头发已经可以勉强扎到脑后了。
拍毕业照的时候，你站在我后面，用手拽了一下我的头发，我皱着眉回头，从你的眼睛里我看见自己的样子。
我们倔强的不写同学录，毕业手册也不会有，那都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
所以，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放在抽屉里的回忆，除了一张全体照片。
去上大学的第一天，你发来一条短信，问候我的情况。我滔滔不绝，吐槽我的学校有多么的破烂不堪。你告诉我你们那也是，手机这头的我，哈哈大笑。
那一年，你在南，我在北。
-05-
你说你元旦想来我的城市逛逛，我说欢迎欢迎啊。
我拿着两大包零食站在车站等你，看见你的第一眼，觉得你又好看了，那双眼睛比我记忆中的还要好看。
我们在街上逛了又逛，各大景点的门口都有我们的影子。你说这座城市真美，要不然以后我们就在这安家吧。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四下里乱看，眼角瞥见你笑着看我，我勇敢的迎上你的眼睛，第一次，我可以这么认真且无所顾忌的看你的眼睛。
“行不行啊？”你问。那双大眼睛那么无辜。
“行”。我语气坚定。
送你去车站，我低着头，不想看你。你放开抓紧我的手，张开了怀抱。我被你裹进厚厚的棉服里，脸贴着你白色的毛衣。
你抚摸着我的头发，把脸埋在我的颈肩，悄声给我说：“还是长发好看”。
大学四年，我们在两座城市间来回奔波，生活不难，就是见你一面好难。
-06-
我们终于熬过了毕业，但你说要和我在这座城市安家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毕业后，你回了老家，我还在这座城市等你。
你说就再等一年吧，我说好。
你不来的时候，我自己把这座城市的街道走了一遍又一遍。我会很想念你，在下雨的时候，青石板上的水没过我的脚背，我幻想你蹲在我的面前，说我背你。在烈日炎炎的时候，涂了厚厚的防晒仍旧觉得好晒，我幻想你撑着伞出现在我的身边，责怪我黑成这样还不记得带伞。我会很想念你啊，在下着暴雨的夏天，在认识你的秋天，在我们拥抱的冬天，你要不春天就来找我吧，我把我们的故事写在春天。
你是知道我的心思吧，所以真的在春天来了，树叶将青，花蕊正冒，你还穿着那件白毛衣，出现在我们经常走的街道。你远远地看着我，在人来人往中，有双眼睛那么深情，我笑着走过去，拥抱你。
-07-
今年是认识你的第十年，我们在这座城市终于安了家。
当你把我们所有的照片找出来，贴在墙上的时候我忽然想流泪。
没认识你的那几年，我孤独但从不会流一滴泪；认识你后，我更是忘记了什么叫悲伤，即便是我在这座城市等了你好久我都不觉得伤心，但那几张少得可怜的照片告诉我，我们的爱情，走的有些艰难。
我们一起走过了青春，一起熬过了异地，一起躲过了风风雨雨，你走我送，你来我等。这么多年，你的眼睛没有变，无辜幼稚却那么深情；这么多年，我的头发剪了又长，披在脑后就为你一句好看。
我们走了好久，爱依然在。
就是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却这么短。
你搂紧我，在我耳边低喃：
“余生我就不走了，把我们没拍的照片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