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钱罐里住着冒牌星君

2019-01-06 19:10:00

青春

为什么那么多少年时的熟人多年之后联系,问到我近况,总是问我:最近还写东西吗?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少年时很爱写东西吗?难道是我少年时写的东西很好吗?

给他们留下的印象竟如此深刻?一定要将我和写东西捆绑在一起,尽管放在岁月的长河里跌宕起伏却颠仆不散!可是,这世间有什么是不变的!我自己都忘却的事情,别人却替我记忆犹新。

是啊?有什么东西是20年抑或30年不变的?没有,我早已非我,面目全非。所以当昨天接到久无联系的初中女同学的电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这个同学怎么样了,那个同学怎么样了,最后说到:30年了,聚一聚吧!

原本听得百无聊赖,又不好意思挂电话,这句话却砸得我一惊。毕业30年了呀!是该聚一聚!但是为什么每次我都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就这样临阵退缩,了一回又一回,竟一次也没参加过。这次呢?

说到底还是不想见那个人吧!20年未见,余生不见也罢。

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十年前吧?其实也是源于同学聚会,我也是没有去。但是之后他却因为与月亮姐姐做邻居,送了几张童话剧的票,邀请我们带孩子去看,然而他自己却因出差没去,最终也没见成面。

我出于礼貌发了个短信给他表示感谢,他因而打了电话过来。阔别多年,那声音依旧那么熟悉,闯入耳中的刹那就钻进了心里,青春的回忆依旧让人怦人心动。

第一次的见面我早已不记得,曾经他提起说是在小学五年级或是六年级吧,那时的我还是个矮矮胖胖的小姑娘,诸多原因而深深自卑,表面又一副骄傲的样子,每天将自己伪装的张牙舞爪,内心却脆弱而纠结。

他对我最初的印象是我登上舞台演讲,声情并茂的样子,是那样的卓尔不群。是的,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是我的学习成绩好,还有就是声音好听,除此我很没自信。

小学时我们并不在一个班,初中才在一个班。他,今天我印象中还是个穿着白衬衣,白皙瘦弱、身材修长的少年。因为体弱多病,天天早晨迟到,天天被老师骂:“完蛋到家了”。

那时候,只是觉得好奇,那么清秀的少年,明明很聪明,明明可以很优秀,却天天被老师骂着“完蛋了”,但第二天却依然故我,好奇怪!除了觉得好笑却也没做多想。直到随着他的长高,有一天调换座位竟坐到了我的身后,交集才从此打开。

没想到的是我们有那么多共同语言,每天开开心心聊个不停,最爱聊的是共同喜爱的《红楼梦》,宝黛的悲剧令我们唏嘘不已,《红楼梦》中的诗词、片段、典故让我们爱不释手、相谈甚欢,甚至那时候热播的电视剧《红楼梦》的歌曲磁带在我俩手中传来传去。

我俩还发现都喜欢诗词,每每聊天时我说上句他接下句的默契,都令我俩心有戚戚焉。

他还送了我两本诗词的书,无人时我打开来品玩,竟觉得与他神交已久。那时的我真心爱写东西,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时不常眸之所见、心之所想、情之所至,就会洋洋洒洒,信手拈来一篇文章在班上被当作范文来读,对上他欣赏的目光时我们会相视而笑。

无论聊天还是写作,那种别人半天都不懂,只有我俩无需言传就能意会的心意相通尤显弥足珍贵。

中考结束,我以为从此就各奔东西了。中考后我生了场大病,高烧多日不退,一直迷迷糊糊,什么也顾不得了。没想到他竟和另外一名同学一起来探望我,由此多年我们居然一直保持联系,一到放假,就聚在一起玩,这个小圈子扩展到我们初中同学六人,三男三女。

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去上方山、去潭柘寺,一起去圆明园划船,依旧欢歌笑语,有时候同学的促狭让我们不好意思,朦胧的好感变成暧昧,但一直是猜来猜去,看不破也不说破。但我知道有些东西终究不同了。

我在原学校升读高中,而他去了101市重点。是啊,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中考我一向引以为傲的语文没有发挥好,填报志愿时又无人指点,错失市重点。而他,到了101,同学的层次更高了,交往的圈子更大了,眼界更开阔了,也只有放假回到家里才想起还有我们这些初中同学。我们也仅是玩伴吧,用来填补他假期时的空白。

高中我更加自卑。理科让我不再占优势,所以高二分科我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文科。其实也没占什么便宜,因为我的各科比较均衡。但是就因为我不愿在理科上再花力气,所以选择了放弃。现在想想或许我人生最大的问题就是遇到困难容易放弃,而且相当决然,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其实是怕自己后悔吧。

高考后那个假期,有天恰巧我爸妈都在家,他独自一人来找我,这让我有些奇怪,以往都是他至少要找个伴与他一起来的。

我以为他有什么事找我,然而尬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告辞了。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又来了,仍然是独自一人,仍然是不自然地聊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就告辞。我父母觉得很奇怪,怕他有什么当着大人的面不好说,就让我送出来。

可是当我把他送出家门,就剩我俩时他也没说出什么就走了。到了现在我已经不记得当时都说过什么了,但仍然记得那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而事实是什么也没发生。今天想来也只剩“呵呵”了。

高考我也没有考好,这次我的语文充分展示了它的强势,地理却让我一败涂地,我上了师院。当老师是我最不愿意的,但家庭原因我不得不如此,成为此生恨事。

他也没有考好,去了经济学院。说起家庭原因,我想这应该是我们之间最大的距离。他的父母说不上什么高官,但在我们这个地方也算是有头有脸,有权有钱,人上人的节奏,而他的两个姐姐也都如大家闺秀,教养学识一流,嫁得颇好。他作为家中幺儿,自然是被寄予厚望,想必自己也不甘碌碌无为。

再后来放假再聚时,同学已不再拿我和他打趣,而是当面调侃他在学校交往了一左姓女孩,出自一个天主教家庭,女孩如何如何体贴,每天早晨给他买早点,又如何如何聪明,下棋很棒。

我自惭形秽的同时想着这自然是他告诉好友的,否则好友从何得知。他未加辩驳,对上他向我看过来的不自然的目光,我想这定是确有其事,不过是借人之口说与我听,有意为之的目的应该是一种敲打、一种暗示,不要再有什么想法。我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早已汪洋一片。

我发现见面已经让我越来越尴尬,除了无言,我还能做些什么?那种相谈甚欢地默契早已随着时间、随着距离消失在过往,或许已不复存在。

大学四年,我苦苦等待着,我幻想着能听到花开的声音。然而一次次失望带来的只是夜半躲在被窝里压抑隐忍的哭泣,最后的绝望竟然是欲哭无泪。

我能记得的最后一次见面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女同学结婚,那时候我们都已大学毕业,我回到家乡做了一名初中教师,而他一直不甘于高考的不理想上的大学,打算继续深造,然而第一年考研失利。

那次的聚会最后他喝多了,吐得一趟糊涂,这是他自与我认识以来唯一的一次失态。女同学说他心情不好,郁闷所致,我呆呆地站在旁边,心中一片茫然。

我竟不知他何时学会的喝酒、也不知他何时学会的抽烟,更不知他心中所想,我们从未交心。在我面前他永远是清秀儒雅的,总是微笑着,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让我无从判断他每句话的真假和对每件事情的悲喜,自始至终贯彻着《红楼梦》里那句经典:假亦真来真亦假。

是啊,我们那么喜欢《红楼梦》,可能就是那种朦胧的好感和猜来猜去的吸引吧。宝黛的故事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结束了,黛玉含恨而终,至死没有确认宝玉的感情。我们也真的结束了,其实从未开始,从不曾认识,只是玩伴,作用只是填补空白。

也许,我爱上的只是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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