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师父亲手把我推下了诛仙台。
“这届飞升上来的仙资都不太行，你去下面教导一个有资质的上来。”
“不要啊，师父。”我嚼着鸡腿，欲哭无泪。
“你在舒适区呆太久了，生活需要寻点刺激。”师父一脸慈祥。
然后我就被推了下去，人事不知。
2
不知过了多久，我混混沌沌醒来。
理智想要醒过来，但是身体依然在叫嚣着闭上。
我很清醒，我不应该在水底，我应该在水上。
于是我浮出了水面。一出来就和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子在水里面面相觑。
尬，太尬了。
我不会被当成偷窥狂吧。
“那个，真巧，姑娘也在此地洗澡啊？”
我挠了挠头皮。
“呵呵。”姑娘开口轻笑。
不对。这声音……
是个男的。
3
“不才君房，见过这位仙子。”
……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神仙的？”我好奇地问道。
“在下在此地辟谷已有三年之久，对周围情形了如指掌。”
“哦。”我打算起身。
“且慢。”我动作一顿，看他拿了件衣服，蹚水过来给我披上。
我瞪大了眼睛。这人是脑子是进水了吗?
可惜了，白长这么好看。
“咳咳，仙子不必这样看着我。”他点头示意我往下看，随后又把头转了过去。
怎么了吗？我好奇地往下看去。
惊！我竟然身无寸缕。
原来掉下诛仙台的时候速度过快，摩擦生热导致衣服都被烧成了灰烬。
啊！偷窥狂。
4
上岸后，我用法术烘干君房的衣服，穿在身上，一身清爽。
为什么不用法术直接变一身衣服出来？
不好意思，法术这东西就像是人间的银子一样，有额度的，花完就没了。
谁知道师父这么扣扣搜搜的人拨给了我多少法术，还得攒着变鸡腿呢。
“所以，你是真的一点东西都不用吃吗？”我好奇地围着他看。
“非也，道家讲求服气辟谷，即不吃五谷杂粮，而以药食充腹。”
“这么说，你是道家的喽。”我抓了一把盘里的枸杞。
“门派有训，师承何处，不可告知于人。”君房一脸抱歉。
“没事没事，我没有门第之见。”我摆了摆手，“不过，你不是不吃东西的吗?为何在此地种了这么多五谷啊？”
神农在仙界授课时，我还是认真听了几节的。
那黄澄澄的小麦，绿油油的油麦菜，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何以济苍生？”他反问我道。
这，我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也是，民以食为天，没有什么比干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5
“我看你骨骼精奇，颇有志向。虽然资质差了点，不过有我天庭第一补课小能手在，你一定能成功飞升位列仙班的，怎么样，让我来辅导你吧。”
我双眼放光，兴奋得搓搓手。
等完成了这一单，马上就能回去躺尸啃鸡腿了。
他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镇静，微微一笑抱拳道：“那就有劳仙子了。”
“什么仙子不仙子的，我叫琅邪，你直接唤我名字就好了。”
“是，狼牙，仙子。”
6
“升仙有三要素，其一，容貌昳丽。”
我盯着他那张人神共愤、雌雄莫辨的脸，咽了好大一口唾沫艰难道：“这第一条，你，勉强及格。”
“那第二条呢。”他微微一笑，像清淡的月光散落窗前，又像浸在水里的玉，发出温润的光。
天哪噜，我可以当场去世了，师父，有人恃美行凶你徒儿啦。
我努力按下想要上扬的嘴角，恢复了假正经。
“严肃点，第二条，你必须掌握至少六国语言。不用太精通，会点皮毛就可以，天庭诸仙来自五湖四海，语言不通，日常礼貌还是要讲的。先学一个简单的，howareyou?”
“I’mfine.Thankyou,andyou?”
啊，好家伙，给他接上了。
“bonjour.”
“Salut”
“阿洗铁路”
“……”
我把我会的六国语言轮流问了一遍，已经江郎才尽，油尽灯枯了。
“你哪里会的这么多国语言？”不应该啊，凡人哪来的时间。
他一脸谦虚，“师门要求，天文地理，造船种地，各种语言，都要会一点。”
好了，不用说了，我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我知道你是哪家门派的了。
“那其三……”君房见我痛不欲生地捂着小心脏，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其三，你出师了，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君房资质浅薄，孤陋寡闻，有许多力有不逮之事，还望仙子不吝赐教。”
浅薄倒是不浅薄，一开口就老凡尔赛了。
等等，我为什么会这个词，不管了，当我生而知之吧。
“你条件这么好，完全具备飞升资格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啃着每天限量版的鸡腿问。
他的目光突然沉静下来，眸子有三分悲伤，一分不忍，余下六分坚定。
“因为，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7
我不明白他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
人间此时刚刚结束一场百年战乱，和平年代指日可待。
难道是因为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他想要珍惜人世平淡的幸福？
我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来到了地狱。
护城渠血流成河，城墙上冤魂不绝。连日行刑被累死的人不计其数。
“君房，高先生的暗器和毒药都是你给的吧？”我突然问。
"是的”，他大笑，笑声凄然，不似之前那般温和，“亲手送自己的挚友上路，这样的人，可还够格位列仙班？”
“够得上，杀一人以救百人，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我见他有些消沉，连忙安慰道。
虽然我知道他并不需要。
和他一起游历人间的这些日子，我想我明白了什么叫力有不逮，什么叫人力所不能及。
“为什么不向我开口求助？”我问君房。
他看向我的眼睛，认真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若能出手，早就出手了，仙界规矩不会比人界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要我和他一起同行，却从未想过依靠我的帮助。
“对不起，”我垂下头，泪盈于睫，“我什么都帮不上忙。”杀人或是救人，都是大忌，我不能连累师门。
“傻瓜”，君房轻轻拭去我的泪，“凡事皆有定数，我们原本就无力改变。但我还是想尽力一试，只求无愧于心。琅邪，等我，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就来找你。”
“好。“我抬起头，冲他一笑，“我等你。”
8
徐福向皇帝进言，海外有仙药，寻之，可长生不老。
帝喜，遂派五百人随行。
原来你俗名叫徐福啊，我想，福气可不就是要徐徐图之嘛。
可是东海外分明什么都没有，新天地以现在的力量根本到达不了，不到中途就被喂给鱼龙了。
君房你这个骗子，分明是堵上了自己的命想要保全这些人。
既然如此，我帮你全了这个心愿吧。
我散尽了修为，化身东海一隅，永生永世。
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9
当人们在疲累的航海之行后看到陆地发出一声欢呼时，君房眼皮一跳。
怎么会，他分明记得这里什么都没有。
为了这场很可能血本无归的赌注，他带了足够多的五谷种子，再三加固船只，可是，距离目的地明明还很远。
那只余下一个可能了。
那个傻瓜，到底还是为了他，出了手。
他神情恍惚，只觉天地苍茫，从今往后，再无归处。
一路随行的鸟儿落到地上，化为人形道：“仙子说，先生之愿，亦我所愿。”
他心中一动，恢复清明，打点行李，准备返航。
有人来问，这片陆地如何命名。
他淡淡吐出来两个字：“琅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