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冥界
酆都城前奈何桥
忘川河水无声的流淌着,阴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哭声,随着忘川水缓缓的流向远方。河两岸长着一丛丛的彼岸花,在灰蒙蒙的环境中,闪着莹蓝色的光。
这里是阴间,是所有鬼魂的归宿。这里并不像人世间传颂的那么阴森恐怖,只是相比阳世的喧闹与烟火气,这里更多的则是安静,那种骨子里的静。
孟婆安静地坐在奈何桥头,面容安详恬静。在她身前的摊子上,支着一只精致的小锅,锅下是闪着红光的炭火,随着忘川河的水浪,一闪一闪地呼吸着。
锅里翻滚着汤水,蒸腾的雾气把孟婆拢在里面,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不想阳世间人们口口相传的,孟婆并不老。三四十岁的年纪,虽然没有了青春的活力与娇嫩,却有着一种阅尽沧桑后的恬然与稳重,那种雍容的气质,让人总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汤滚了,孟婆起身从身后的河水中汲了一桶,添了进去,随手又撒了几朵彼岸花瓣,喧闹的小锅顿时心满意足的安静了下来。
孟婆坐回到鬼藤做的摇椅上,看着远远由阴差解回来的一队幽魂向着她走来。
“见过孟婆”那阴差走到她身前施礼。
孟婆向他点点头,转脸向那队幽魂说道
“这孟婆汤还要一会儿才能煮沸,在这之前,你们每个人给我讲个故事吧”。
阳世传言不假,阴间有条忘川河,奈何桥上有孟婆,孟婆烹汤鬼喝下,不记前世对与错。
孟婆自然会熬孟婆汤,只是,想喝孟婆汤,需要给她讲故事。
比如,曾经有个叫李太白的人醉醺醺的走到她面前,要喝孟婆汤去投胎,哪知道孟婆却拖着下巴对他说,“想喝汤可以,不过,得先给我讲个故事……”
这可难坏了太白居士,
“孟婆,我与你写首诗可好?”
孟婆摇了摇头“你的诗虽好,可我想听的只是故事。”
于是乎,这位号称“斗酒诗百篇”的诗仙,在这摊子前足足憋了十炷香的时辰,看着那汤锅里煮了沸,沸了煮,才结结巴巴地讲了一个关于杨贵妃的故事,孟婆才与了他一碗汤,放他过桥。
“下辈子再写诗,记得把故事说好在写,你酒醉狂呼,让旁人听了迷糊”
孟婆看着大口喝汤的李白,憋着嘴揶揄了一句,呛得李白咳嗽不止,直到过了奈何桥,远远地还能听见咳嗽声传来。
过了些年后,阳世间又出了一位姓白的诗人,最会写叙事长诗,写出了《长恨歌》、《琵琶行》的传世之作,而且,据说这位诗人还有个习惯,就是每当成诗之后,一定要念给过路的老妇人听,一旦有地方老人听不懂,他立刻就会更改,知道能让她们听懂为止。人们都说他写的诗为“老妪能解”。
当巡差的阴司回来讲给孟婆听得时候,孟婆咬着嘴唇恨恨地道:“下次他来定然多灌他几碗汤!我有那么老么?!”
汤又沸了,孟婆又添了一桶进去。今天来的幽魂讲的故事让她觉得乏味,都是一些粗浅的传闻和平平的经历。那滋味淡的,好像是这忘川的河水,乏味的很。
哐啷、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啷
就在她意兴阑珊的时候,一声声摇铃的响声由远及近,让这个安静的地府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哐啷、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啷
这声音初听时清晰,但是孟婆想仔细辨识方位的时候,却发现周遭的天地都在响起。
哐啷、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啷
忘川河的水哗啦哗啦的拍打起河岸,就好像大海的海浪般奔腾不息,阴风呼呼的吹了起来,带着一声声的嘶嚎与悲啼,就连锅下的炭火也开始哔哔啵啵的爆响起来。
孟婆站起身来,望着远方
她看见的,是一位身穿蓝布麻袍的年迈道士,
她看见的,发出声响的是道士手中晃着的,比牛铃还要大的摇铃。
她看见的,道士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白布幌子,那幌子上还写着“洞天彻地”四个大字。
那道士走到锅前站定,开始望着那锅中的汤水。
莹白的汤水,淼淼的热气,在锅中翻滚,一股股的鲜香正在满满的溢出来。
道士指着那锅翻腾的汤问道:“汤好了么?”
孟婆看着他“你想喝?”
“敖广的肉,孙猴的脑,大鹏的翅我都尝过了,自然想尝尝孟婆的汤”道士捋了捋杂乱的须髯
“想喝,要拿故事换的”孟婆看着他手里那副“洞天彻地”的幌子。
“我一路走来有些口渴,先喝,再给你讲可好?”
“可以,你若讲的好了,我让你再饮一锅”孟婆觉得这道士好笑,却又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
道士不再答话,将案几上的瓷碗拿过来,从锅中舀出一碗便喝。
一碗喝下,道士咂了咂嘴,一边将碗递过给孟婆,一边说
“不错,不错,
孟娘孟娘,玉手烹汤
汁浓味美,龙涎凤香
忙坏玉帝,帮了阎王
奈何桥上,喝下忘光”
孟婆接碗的手顿时就僵在了空中,怔怔地看着那道士。
道士仿佛没看见孟婆的表情“话兑前言,我喝了你的汤,我得给你讲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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