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打架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甩在了宫骏脸上，施晚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都被打的偏了过去。
“宫骏，给你当全职太太？你妈有多嫌弃我，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只是吃一顿饭的工夫，她就已经把我家连带着我，从里到外扒的不剩！婚前体检要查我是不是处女？必须签订婚前财产公证？婚后必须生男孩？婚后断绝一切异性关系？她给你介绍的那些姐姐妹妹，哪个跟你有血缘关系？莫不是想让这些白富美填充了你后宫？宫家是有皇位要你继承了吧！国家是放开了三胎，可还没放开一夫一妻制度呢！”
指甲嵌进手心，早已划破皮肤，流下一缕血丝，施晚意看着他，挑眉冷笑道：“反正哪里都是受气，我为何不选一条自己爽的。”
“被王晓峰摸手，你觉得爽？”宫骏怒极反笑，开始口无遮拦，“呵，也是，他摸你摸的这么自然，想必私下更过分吧，或许你们早就搞到一起了，怎么，睡了老子，又睡了儿子，水性杨花的感觉如何？”
施晚意闭了眼，再睁开时，已经满眼寒意：“松手！”
“晚意，你...”
施晚意决然把手从宫骏手里抽出，推门下车。
宫骏赶忙从另一侧门下来，追上了施晚意，却又被她一把甩开。
施晚意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几乎要站不稳，看向宫骏的眼睛里尽是鲜明的恨意。
宫骏踉跄了一步才站稳，却又撑着车头，微微低头看着施晚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被她眼底的恨意激怒，竟扯着嘴角笑起来。
“施晚意，瞧我怎么忘了你是什么人了，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怎么能吃得了亏……你和那弟弟在一起，哪里是喜欢，你是为了报复王晓峰吧？”
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仿佛被锋利的刀子蓦地划开，“刺啦”一声，鲜血四溅，施晚意疼的指尖发抖，仍然冷笑道：
“宫骏，你既然知道我薄情寡义，还敢来撩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家教被辞，不就是你在背后搞得鬼？你即使看上我，也得让我始终对你感恩戴德！我从来就是这么无情无义，我亲爹亲妈都被我逼死了，何况你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贵妇？你就这么想和我复合？就不怕我搅得你宫家家宅不宁？”
施晚意没有再看他的目光，转身离开了。
宫骏旧情难忘？
他只不过是不高兴自己用过的东西被别人碰，不高兴为何她分手后竟然没有对他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他和王晓峰都是一路人，他们的世界里永远以自我为中心，他们是世界的主宰，他们永远信奉：我得不到的，宁可毁了，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
他们动用了一切手段，对她进行围剿。
施晚意咬牙，狗东西！我不会认输的！我怎么可能认输！
等回到家里时，已经凌晨。
施晚意刚打开门，就听见焦急担忧的声音，“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担心死了……”
话音未落，王昱忽然大步冲过来，捏着她的肩膀，语气很急：“姐姐，你怎么了？”
施晚意从他墨一般的眸子里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嘴角流着血，已经结了薄痂，深红色一小片。
施晚意身心俱疲，阖上眼睛，任由自己身体软倒，跌进王昱怀里。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按摩着她绵软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是不是遇上坏人了？”
呵，小男孩，多单纯啊。
还只是把世界上的人一分为二，坏人和好人，殊不知，介于好人和坏人之间的灰色地带，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王晓峰，宫骏……有太多的人，都游离在这个地带，他们有两幅面孔，众人面前衣冠楚楚，私下里却都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们对她每一次的触碰，都让她从心底里觉得反胃，可和他们不同的是，王昱满是汗水的手，却并不会让她觉得恶心。
无论是此时他就这么环抱着她，捏着她的胳膊轻轻按摩揉捏，抑或从前情动时滴落在她身上的汗水，都带着一股属于他的清新洋溢的味道，不会让她反感，反而总是能想到阳光青草，温暖鲜艳，这些是从未在她的青葱时代里出现并拥有过的东西。
突然，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原来这场报复早就不再单纯。
她一边万分憎恶他的身份，一边又贪恋他带给她的阳光无法自拔。
原来，她早就喜欢上这个曾经的学生，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孩。
施晚意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劣。
她闭上眼，遮住刺目的灯光和眼底蔓延开的情绪，哑声道：“王昱，你高二那场全校通报的打架，是因为我吧。”
……
施晚意研究生刚毕业，就进了龙城一中当了老师，如何当老师，当一个好老师，彼时她并无多少经验，有的也只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有心善的老教师告诉她，对待学生，尤其在男校里，女老师一定要严厉，管理班级从严到松可以，从松到严就再难以收回来了。
于是，她在班里一直秉持着不苟言笑的策略，时时刻刻都是一张扑克脸，除了高一那场情难自禁的崩溃大哭之外，她再无情绪激动地时候。
168到了高二之后，悄然发生了很多变化，学生都混成了老油条，高一时还会对老师有着基本的敬畏，到了高二，生活学习环境已经相当熟悉，有很多已经开始不再忌惮老师，尤其是她这种年轻女老师。
施晚意只能用了更高压的治班策略，在班里实行严厉的体罚政策，犯错误会根据情况不同，被处罚各种体育措施，比如蛙跳一百下，蹲起一百下，操场跑步十圈等等。
在这种政策下，半大不小的男孩们有所收敛，直到那天晚自习熄灯后不久，学校的大喇叭里忽然传来刺耳的通报声：“168班班主任速到男生宿舍楼管处！”
施晚意匆匆赶到时，就看到王昱和隔壁169班的一个男生并排站在门房处，正被宿管大叔训斥：“王昱，你说你父亲是学校校长，你还打架，能不能少给他惹事啊！”
施晚意上下扫了一眼王昱，哪儿都没受伤，倒是旁边那个男生伤的严重，嘴角红肿，还流着血。
看到王昱应该没受伤，施晚意微微放下心，拉住了宿管大叔的训斥，示意剩下的事她来处理就好，宿管大叔这才骂骂咧咧的回屋睡觉去了。
门房办公室一时陷入空旷的沉寂。
施晚意瞟了眼169班男生脸上的伤，问道：“你叫什么？”
男生回道：“施老师，我叫王浩伟。”
“施老师”三个字特意咬的很重，语气带的些轻佻。
施晚意微微皱了下眉。
王静向来与她不对付，一直视她是竞争对手，自然在带班主任的169班不会说她什么好话，这种偏见教育下的169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对她有多少尊重。
只是她还没来的及说什么，他旁边站着的王昱已经有了反应。
明明刚才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听见赵伟吊儿郎当的声音，王昱抬了抬眼皮，冷笑一声，目光变得阴翳锐利，足以刺穿一个人。
王浩伟显然也注意到了王昱的动静，身体微微瑟缩了下，下意识往远离他的方向退了一步。
施晚意眼疾手快，厉声阻止：“王昱！”
王昱抬头看了眼施晚意，眼中的狠戾才一转而逝，又恢复了往日清冷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施晚意心下叹了口气，让王昱先回宿舍休息，明天课间过来找她，便带着王浩伟往校医院走去。
翌日课间操，王昱准时到了办公室。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她坐着，他站着。
虽然他有哮喘，但高二的个头已然长得很高，她即使站着，都需要费力的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如今她是坐着，气势更是矮了一截。
老师训教学生，本质其实就是一场心理博弈。
施晚意冷然说道，“蹲下。”
王昱显然愣了一下，片刻后，竟真的听话蹲下了身子，以部队蹲姿的样式在她座位旁边，可即使蹲下，也挺直着脊背。
教师破案审讯学生，和警察破案审讯犯人，其实道理很相似，都是要从心理防线上攻破对方。
现下，王昱已然处于位置上的弱势，施晚意趁热打铁，“为什么打王浩伟？”
王昱眉目不动，“看他不顺眼。”
这个理由明显是敷衍。
王昱在年级是出了名的孤傲清冷，自己班男生有多少人他都懒得管，会看隔壁班一个男生不顺眼？
施晚意不信。
可后来无论她怎么问，王昱都沉默不语，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最后，施晚意只得罚他站军姿。
课间操时间，在主席台上站军姿。
这其实是个很伤自尊的处罚，众目睽睽之下，站军姿站满整个课间时间，公众场合被围观，不伤体力，却很损颜面，尤其对于正处在好面子阶段的高二。
但即使这样，王昱也没有松口。
施晚意站在窗口，望着楼下主席台上站着笔挺的王昱，一时有些猜不透，一向独来独往性子寡淡的王昱，会因什么事和人发生冲突呢？
后来，她专门找和他一个宿舍的过来问，谁知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像是被统一了口径，直到168班升了高三，换了班主任，他们集体留言，赠送了她一本留言纪念册。
班长赵晨在其中悄悄的夹了一封信，她才知道了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