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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那些永远笑着的人】
抑郁症究竟是个啥?!老子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病会要了惨青小子的命。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讲呢?!
现在想来,正是因为他的“什么都不讲”,才把他推上了不归路。
——那些永远笑着的人,原来从来没有快乐过。
最后,在多方力量的周旋下,惨青还是拗不过,休了学,在家修养,我汽修下班后,就去看他。
有时候能看到他,他还是一如往常,清瘦,内秀,只有在我面前,偶尔爆一两句粗口,谝几个段子。但有时候只能看到他妈妈,他妈妈会跟我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可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我不属于“任何人”。有几次,我铁了心了坚持要见他,最后看见他走出来,除了瘦弱了点,苍白了点,眼睛无神了点,其他和往常别无二致啊。
重新想起来,那时的他,那么痛苦,还要在我面前努力“维持原样”,心里该是苦透了吧。
八、【求求你们让我去死!!!】
朋友们都不懂抑郁症是个啥,也都觉得惨青和以前没啥不一样,只是眼神越发呆滞,反应越发迟钝,我们还老调侃他:“游泳健将选择跳湖自杀,不跟妓院头牌说自己还是处女一样吗?!!”
他反应老是慢半拍,然后眼光涣散、呆若木鸡地回:“对,也对,也对的。”
过了几个月,惨青吞了药。有一天,他突破了家人的层层监管,跑了出去。我早就跟他妈妈说过!让他不要念刑侦专业!!!看吧!这下好了!!!
最后,他在一家旅馆被发现,吞了大量安眠药。我收到消息,丢下扳手、慌不择路地跑到医院,看到两个人一左一右按着他,他痛苦万分地反抗着、撞击着,嘴里高声吼着:“放我走!!让我走!!!让我去死!!!求求你们让我去死!!!!!”
惨青妈妈在一旁,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膝盖,一边手足无措地哭泣,声音都变了调:“怎么办啊?!这叫我怎么办呀!!我孩子啊!!孩子啊!!!怎么办啊!?!!?”
我没见过这样的惨青。我看着他,一点实感都没有,像看着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因为在大家的眼里,惨青永远是冷静的,平缓的,深藏不露的,波澜不惊的。像一尊无欲无求的菩萨。
现在,他终于有想要的东西了。他高声呼嚎着,奋力抵抗着,就为了他奋不顾身想要的东西:死亡。
九、【他明明好好的呀!】
这次吞药事件以后,要见到惨青更难了。我们一众朋友真正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
你说他要是缺个胳膊断个腿啥的,我们还能义无反顾地为他找条胳膊找条腿,但我们的眼里,他明明好好的呀!真是不懂抑郁症到底有怎样的魔力,怎么能把好好一个人折磨成这样呢?
因为他避不见人,惨青妈妈只能寸步不离地陪护,一边借钱一边维持生计。
朋友们也要忙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只能抽空一次次上门,力所能及地帮点忙。
知道惨青爱看书,我们哥几个跑书店跑得比街边的红灯区还勤。可是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爱看什么样的书。这样想起来,我们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惨青,在一起的时候,他永远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很少说起自己的事。
即便是小时候,他爸爸去世,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只听街道的七大姑八大姨每天窸窸窣窣地编撰着不同的故事。
十、【我也可以为你,千千万万遍】
我始终相信,惨青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得开”,于是当其他朋友一个个放弃了以后,我还是不依不挠地上门送书,期间还送了他一本他曾经说过的《追风筝的人》,还在书封上文邹邹地写上:致惨青兄:胸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夜叉亲笔。
惨青妈妈和我说:“惨青看了很高兴。”但我知道,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因为我瞟见那本书躺在原来的桌子上,位置都不带动一下的。
后来,惨青妈妈支支吾吾地叫我不要来了,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于是,借着怒火,朝着惨青的房间门口大吼:“为你!!千千万万遍!”
吼完自己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