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岁月间

2018-12-27 09:06:45

爱情

她从座位上站起,顺势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他从椅子上起来,牵起她的手,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一高一低的身影。阳光透过窗帘的罅隙洒进屋子,房间里显现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尘埃光带,光亮却又让人感到肮脏。

突然就梦醒了,漆黑的夜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好似雷鸣,方合睁着大大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像鬼魅似的使人深陷其中。

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在你情窦初开之时,遇到了一个很聊得来的异性,你们维持着朋友的关系,就算曾经有过爱情的念头,但很快就会发现你们不合适,于是也就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朋友。方合就是这样定义她与顾航的关系的。但为什么呢?他总是会不时地闯进她的梦里,与她扮演起情侣的角色,方合在寂静漆黑的夜里这样问自己。

初遇顾航时,方合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这种惊艳不是因为长相帅而带来的,而是他的一身装扮,干净内敛,没有现在人所说的屌丝紧身裤搭配,但也不是运动装,是那种方合喜欢的成熟气质,与班上那些毛头小子不一样。初中的年纪,少男少女之间朦胧的好感这是常有的,当时的方合也不例外。但是这种好感肯定不是来源于爱情,这一点在知道了顾航的恋爱史后方合更加笃定。

顾航恋爱过的是班上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娇娇弱弱的,一副随时都需要人保护的样子。方合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的。爱屋及乌,厌乌也及屋。就这样,普普通通地度过了初中,大家都走向了高中。

方合和顾航进入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因为是初中同学,所以两人关系就比普通才来的同学亲密了点,但这种亲密也只是比普通同学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和她会像她身边的所有的人一样,只是浅交。

“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来回摆动。”这就是方合一直以来深记着的叔本华的一句话。没有人知道在方合活泼开朗的外表下一直隐藏的挣扎与痛苦。

满屋子都是凌乱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劣质香烟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房间角落里的床边卧着一个中年男人,乱蓬蓬的头发,五六个啤酒瓶散落在一旁,有些已经被砸碎,玻璃碎渣到处都是。方合刚进家门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如果是往常她会默默地打扫掉,再默默地走进连墙壁都没粉刷的,只有最下面灶台那里铺了层薄瓷砖的厨房,开始做她和爸爸的午餐,每次都被他说少盐无味的饭菜。

但今天,她没有,她像沙漠里一根被人丢弃的火柴,地表的温度就足以把它烤烫,点燃。“你怎么不去死?和我一样去死,你死在牌里,我死在这个被你扔满玻璃瓶渣的屋子里。你其实应该在把我生下前就掐死。”方合咆哮着,涨红的脸有些狰狞。

她也一下子哭了出来,是那种鬼哭狼嚎似的哭法,这肯定吓到了床边的他,那个她不愿称爸爸的爸爸,因为她明显地看见他那一张一合的嘴,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和往常的他也不一样,他总会唠叨个没完,说他的牌是有多么的烂,别人怎么样出诈赢了他。

她一下子就冲出了出租房,带着眼泪和鼻涕,俨然一副疯子的模样。她要回到学校,在那里她至少会觉得自己还像个人,不会随时随刻想去死。她跳上了眼前刚到的不知道是几路的公交车。上车前她随意地揩了揩眼泪和鼻涕。午饭时候的乘客不是很多,但位置是没有了的,她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

“擦擦脸颊和眼睛。人生不易,别太狼狈。”熟悉的声音传来,顺势递过来的还有一包卫生纸。她这才仰头看到了顾航。她接过纸,瞟了瞟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花脸,又随便擦了擦。方合又仰头看了看顾航,阳光透过窗子,直射在他的脸上,她有点看不清他的脸。虽然看不清,但她也知道顾航长着一双单眼皮且不算太小的小眼,微微高耸的鼻梁,不似外国人的立体,但五官凑在一起也是比较耐看。说吧,有什么呢,你从来没向人倾诉过,说吧,说吧。脑海中有个小人一直在怂恿自己。

那就说吧。从何说起呢,从爸爸开始赌博说起,说他有钱就赌,没钱就挣钱,然后再赌,说妈妈多年迫于压力,终于不能忍受而离开,说自己每天人前光鲜,人后不堪。就算加上了写作用的描写手法也用不了两三分钟就说完了。他和她站在一起,他足够高,扶着吊环,她才到他肩膀过一点,要稍微踮脚才能抓住吊环,说了许多乱起八糟的事情给他听。他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就那样安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流泪,听着她讲完。

“我是你的朋友啊,你可以跟我讲,讲出来就好点了。”顾航安慰人的方法的确不怎么样。但不知怎么的,她就笑了。“我感觉你把我当成悲情故事的女主角了。”他们都笑了。

突然公车司机一个急刹车,因为重心不稳,她身子一下子就往前倾,重重地撞向他。也是因为一种本能的保护,顾航就搂住了她,她大大的、略有些粗糙的手的手隔着夏季薄薄的衬衫,向她背部辐射温度。

背部传来酥麻的感觉,虽然就是短短的两三秒,顾航的手就很快拿开。但方合很清楚的感受到那种酥麻感,而且这种感觉还一直持续,顾航可能没有察觉,但方合知道,他有根手指碰到了她的内衣,她的脸立即变得滚烫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被男孩触碰,即使是出于礼貌也从来没有男孩牵过她的手,更别说其他部位。

车子又平稳的往前开。顾航肯定是感受到了她的不适。“抱歉,刚刚怕你摔倒,吊环有点太高了,你没抓紧。”

“你是说我矮?”她仰头看他,脸依旧有点红,还故作嚣张地反问。

“女生中算中等。”他笑起来。

方合总觉得他是说了违心的话,才会勉强地笑。不过想想一米六的她的确矮呀。就这样他们熟络了起来。至少在那之后在方合的心里,他才是了她口中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方合从来不再外人面前哭,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她哭的人。

顾航是走读生,每天都要回家,而她因为要回去为父亲做饭,就也要回家。他们从来不相约一起回家,但总经常在一辆公交车上不期而遇,于是他们就会或坐或站在一起说说学业上或生活上的事情。在学校,他们很少交流,在私下,他们又很熟络,或者说在公交车上。顾航是个很安静少言的人,不是腼腆,只是本性,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方合引出话题,当然说得多的也是方合。

在方合的心里,未来的他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外冷静坚毅,在家则柔情似水,他所有的浓情蜜意只会给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闷骚。而她就是喜欢那样闷骚的“老男人”,对,你没看错,方合喜欢比她大的。而顾航则比她小了五个月。

到了高中,在恋爱的这件事上,更多的人跃跃欲试。虽然老师们全力打压,但班上还是有了苗头,几对情侣在那样的高压下还是产生了。方合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对于班上的情况总是后知后觉,但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在这种事情上的传播速度就如燎原之火,不可遏制地快。方合很快就从同学口中知道了顾航和班上王一君的恋情。

方合坐在教室的前面,顾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方合和后排的人说话时,她都会偷偷瞄他一眼,就真的只看那么一眼,飞快地,但他那一身简单得体的装束在方合的心里却可以记好多天。他们是朋友,一个秘密的朋友,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私下关系要好,这让她心里有那么丁点开心,她知道顾航是班上很多女生讨论的话题,她们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到他。

经过一天多次偷偷地观察,方合发现传闻是真的了。王一君坐在顾航的前排,他们总是在一起说笑,你打我闹的,而顾航也一改常态,变得在公共场合“大胆”了起来。

方合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回家的,她坐在晚间的公车上,这次没有遇到顾航,她有些想哭,那种感觉就像我们在幼稚园某天你的好友突然就不再和你玩,而和另一个小朋友玩了,当时你一定哭闹个不停,觉得天塌了。坐在拥挤的公交上,看着车窗外拥挤的街道和色彩斑斓的城市,公车在林荫路上行驶,树叶的阴影透过窗户投在方合的脸上,泪水安静地流在脸上,滑过长长的脖颈,流入衣服里。

在很久之前,她的爸爸还没有开始赌博,她的妈妈也还没有离开她,她们一家人总会在周五的晚上出去吃一顿好的,然后牵着手走过街道,开心地回家迎接幸福的双休日。那时的爸爸会背着她过天桥,虽然当时的她已经上三年级了,爸爸还是会让她趴到他的背上,提议背她过去。妈妈总是在一旁嗔怪爸爸,说她那么大了,在外边多不合适。但爸爸总说称他还背得动,再背背他闺女。

方合知道在她三四岁的时候有次上街过天桥,她走在爸妈前面,蹦蹦跳跳地上台阶,谁知中途脚一滑,她就那样从十几阶台子上滚了下来,而爸妈因为隔了一小段距离,没能接住她,就眼睁睁地看她摔倒,看她在右边额头缝了三针,不过还好因为伤口靠里一点,留下的疤痕刚好被头发遮住了,但从此之后每次过天桥父亲都会背着她过了。而如今放眼望去,再也没有了天桥,城市规划了之后,开始出现了地下通道,商场也开始设在地下,人们在人造灯包围的黑暗里穿梭,神情紧张。

没有东西是会一成不变的,没有人是能一直陪你的,包括父母。但有一件事在方合的世界中仍然没变,那就是穷,之前的穷,因为家庭的甜蜜就冲淡了其他的感官,就不觉穷是种负累。现如今,好像还是有点变了,变得更穷了。

“怎么了?今天没有纸了。”

“你在这辆车上?”方合知道他是在打趣她又在哭。但她更意外他在车上。于是马上惊讶地发问,虽然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他明明已经在车上了呀。

“最后一秒挤上来的。”顾航轻轻地说,和那种方合观察到的与王一君在一起的他不一样。之后空气都沉寂了下来,让方合喘不过来气。

“你又恋爱了?”她突然问,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蓄谋了许久,手心都有了丝薄汗。

“嗯,和王一君。我前面的。”顾航还是那么轻地回答,让人摸不透情感。

“我以为你是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你跟我说过的,你一直放不下你的初恋。”

“没有一个人一生只爱一个人的。写了那么神情的诗的元稹最初只不过是借韦丛上位罢了。他之前有崔莺莺,之后又有薛涛。”他说,一直望着窗外的夜景,整张脸都隐在黑夜里,只有眼睛是闪着光亮的。

是呀,漫漫人生,怎么会有人一直在一个人身上停留。

“顾航。”

“怎么了?”看方合欲言又止,他问。

“没,没怎么……我就是想说你下一站就要下车了。”

“嗯,那我提前和你说再见。”他说,没什么表情,清冷的样子曾一度让她喜欢。

方和就那样坐在车上,看着他被拥挤的人群推攘着下车,看着他消失在车后,看着行道树一行行消失在黑夜里,良久,她才说出了多次到嘴边的却不敢说的话。

顾航,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了。

在车厢里显得微弱的声音在她心里却是铿锵有力的,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蹦出来几个微弱的字眼,即使是没有主角在。

之后顾航和王一君开始进入热恋,他们总是会不合时宜地闯入方合的视线里。方合更加抑郁了。那种抑郁不只是存在于家里,还存在于学校里了,她在学校连装高兴都懒得装了,上课也很难集中注意力,老师已经找她谈了好几次话了。

方合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她明白了这不对劲的原因。

方合决定找王一君谈谈,让她离开顾航,因为她知道顾航一定不是真心喜欢她的,顾航如果真的喜欢她,怎么会一直让她主动,她看到了每次都是她粘着他,他也不是很热烈。我口中知道的他,在初中时期,会每天跑到他喜欢的人的楼下等她,每天都是一副被灌了迷魂汤的样子,热烈主动,最后因为女友的分手还伤心很久。而这一切在现在恋爱的他的身上都没有。这怎么能称为很喜欢呢?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第二天,方合就把王一君约在了校园的地下车库,这里是老师们停汽车的地方,平常很少会有学生来这里,当然这里的设施有一个很大的漏洞,车库里面是没有监控的。王一君,皮肤黑黑的,但性格开朗,与她名字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与顾航的初恋女友很不像,真搞不懂他的审美。

“你和顾航分手吧!”她开门见山的说。王一君似乎像听到了鬼话似的,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冷冷地说,“你是他什么人?而且你凭什么说这话?”“你和他分手吧。”她也不回答原因,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神经病。”王一君看她一直不再说其他的话,就愤怒地走了。

王一君不愿意主动离开顾航,那只能想其他办法了。方合作为班长,有很多时候能够找王一君的麻烦。她想王一君也应该发现了她的找茬。从前她是不太管班上的自习纪律的,只要同学不是闹得很大声,她都会装作耳聋,而现在她开始变得严苛起来,她会点出很多人的名字,让他们注意一点,而点得最多的就是王一君。她做的很好,因为顾航和王一君在谈恋爱,在自习课上总是或多或少会说话的,点到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埋怨,况且她还点了其他人呢,其中也有顾航。之后他们不在自习课上说话了。方合就开始严查作业,之前个别漏网之鱼,都被重新网住。其中就有王一君,当然顾航并不包括在内,他的成绩中等偏上。顾航会辅导王一君做作业,当然这时她也不能再追究什么了。

每天她还是会告诉王一君一句话,“你和顾航分手吧!”其他的什么也不说。连着几周,王一君一定是愤怒了。她也曾对她扬言要告诉老师,方合徇私舞弊。但马上就被她的一句“所有的一切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给打回原形。

每个人在少年时代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吧,以为很多事情都能得到简单圆满的解决。方合是这样想的,王一君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王一君让人带话给她,让她再次到学校地下车库去时,方合以为事情得到了解决,她等来了她想要的答案,而王一君也认为经过这一次,她不会再有麻烦。她们都没能预料到事情的结局。

王一君以为只要教训方合一顿,打她一顿,一切的事情都会回归平静。所以她在外面给了点钱,雇了一个二流子青年,想让她帮忙教训一下嚣张的方合。方合以为王一君迫于她的压力就会和顾航分手了。方合中午放学已半小时后如期地来到了地下车库。

她没有等来王一君。车库里除了少许几辆没被老师们开走的车,再无一个人了,在偌大的车库里她喊了好几声王一君的名字,都毫无回应。所以当一个高大的男人冲过来扑向她时,她完全是没有丝毫防备的,就这样她被扑倒在地,她害怕极了,开始喊救命。二十几岁来路不明的社会青年和一个高中女生的力气悬殊可想而知,她被拖到了角落里。方合已经意识到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她瞪着充满惊恐与惧怕的大眼睛,一遍一遍的用沙哑的喉咙喊着救命,她渴望今天会有人像她一样来地下室或者是外面的学校保安人员能够听到她的呼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褪下了大半,她撕咬着对方,拳脚都并用,身上伤痕斑斑,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生,无奈她根本没法挣脱。

精神越来越恍惚,她想到了很多曾经被埋藏在心灵深处的往事。也是很久以前,她上五年级,父母已经离异,她用光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最后她拿了她同宿舍的一个同学的8块钱。虽然那个同学一直都没有发现,但她的良心却从来没有放过她。事隔经年,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她知道她根本没有忘记。就算爱情得以圆满又如何呢,人生即苦,只是有爱人,有亲人的情况下,有时不那么苦罢了。就这样吧,死掉也好。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她只听到了一句微弱的“报警了”。

方合从医院醒来,身边是焦急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同站在床边,流着泪看着她,妈妈哽咽着告诉她,坏人被抓住了,因为未遂,也关不了多久,这事学校也没有申张,同学们也没有人知道。爸爸在一旁,默默地,擦掉眼泪,郑重地告诉她,他改了。方合动了动嘴唇,又闭上了嘴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无声地哭了。

在家修养的时间,方合想了很多,关于她和顾航的,还有王一君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生病,而且还不让人探望,顾航好几次要来都被她以病要传染的方式拒绝了。

只有王一君来时,她让她进来了。方合不相信,王一君会胆大包天敢做那样的事。所以当王一君哭着告诉她,她根本不是想害她,只是想要教训教训她时,她是深信不疑的。她哭着告诉她,她会离开顾航,求她不要申张此事。

她看了看因没有装修而暴露出房子本真的,光秃秃的,丑陋的墙壁,她突然就笑了,是那种由衷地大笑,为自己笑了。“不重要了,你们也没必要分手。”她说。

年少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我们经历的是爱情,其实那只是误解罢了,我们太缺乏安全感,我们把爱情的一切美化,以为异性的一丁点暖善就是你的全部了,其实不是的。

方合知道,她和顾航有太多的不可能。曾经班上也有个女生,男生缘很好,追他,在他朋友的撺掇下,一来而去,他就答应了。而没过多久他们就分手了。过了很久,她问过顾航,原因,他也只说了句,当是难以拒绝罢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准新郎,明日走入围城,趁还有机会,不如现在出来透透气。”

铃铃铃,新消息提醒。

“好。老地方见。”

方合收拾了一下,穿了件黑色大衣出了门,午夜的风吹得有些冷,出门前,她还特意围了条大红色的围巾。走进黑夜,也隐在了黑夜里。

顾航的婚礼,以粉白色为主色的草坪婚礼,将浪漫与温馨发挥到了极致,来了很多宾客,祝福声不断。穿白色婚纱的娇艳的新娘,和同样礼服笔挺的顾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确羡煞旁人。没有人在意新娘的名字不是那个曾在高中和他谈恋爱的王一君。

是啊,婚姻不就是要你在青春里一层层筛选,最终找到最合适的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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