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树和山楂花

2020-01-12 16:50:46

爱情

皂角树和山楂花

我再见他时已是三年之后,眉目依旧清秀,只是少了些许菱角,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仿佛我们之间不曾有过声嘶力竭两败俱伤。三年前,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丢掉了他送我的礼物,还有一盒子的信,我和同学说他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他言而无信,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抛弃了我,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可现在我却违背了誓言,千里迢迢跑到他的城市,当初的分手我没有好好说,没有说清楚,现在我来正式跟你诀别。

2010年世界杯的浪潮席卷了大大小小每一座城市,每一所学校。课间放学甚至是数学课都有人跑到操场上踢足球,踢水瓶,踢包了橡皮的纸团。他爱凑热闹,不爱上课,属于非专业选手,兴致勃勃地朝着两个栏杆之间踢他的破塑料瓶,给他翘掉数学语文英语地理生物找了十足的借口:国足的希望。他就是这么不要脸,后来的几年里只增不减。

那时候我们只是同学,知道他的名字,叫章沐。他唯一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同学作业借我抄抄。那时候QQ还没有点赞的功能,所以我们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但他的破塑料瓶让我从此“高看”他一眼:我放学回家,他的塑料足球以托马斯全旋体菲尔普斯冲刺的架势朝我飞来,不偏不倚的亲吻了我的额头,友好的送我缝合三针。

从此我们的对话又多了一句

“同学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走!”

为了弥补,我每天都能收到他各式各样的早餐,有时候一周都不重样。有银耳莲子汤紫米粥小笼包炸鸡柳。他每天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心意”扔过来,然后凑过来一张找打的脸说“那天对不起啊,不过我觉得你缝完针之后比以前好看了”。就这样,他送了一学期的早餐,道了一学期我听了更生气的歉。

后来我们的话多了,我额头的疤也基本没有了痕迹。但他依旧会送早餐过来,还有零食。按他的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开刀二百天,这得好好养,要不然容易伤到脑子。脑子有病的是他吧,但他的脸仔细一瞅还挺好看的,桃花眼薄嘴唇,又高又白。就是嘴贱,还不务正业。有人说十三四少女的倾慕之情就是从拌嘴,拽马尾开始的,我不信。直到他那天照常扔过来一盒蛋挞,然后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同学,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考虑一下我?”

没文化就是没文化,果然说不出来我们在一起吧,你做我女朋友吧之类的话,甚至连表白的仪式和情书都没有,一句挺喜欢就把我打发了?

“低俗。”

可这样一句听着异常反感又别扭的话,我没有回答,也就意味着我没有拒绝。

就这样因为世界杯,我恋爱了。

可能因为时间久远,也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关于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三年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班窗外面的皂角果实结了又谢,山楂花败了又开,我们还在一起。被班主任语文老师围攻三年,他被全校点名批评影响好学生学习,我爸下了最后命令,你要是再敢找他我就打断你的腿,我们还在一起。他还编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诗:左手山楂树,右手皂角树,饿了吃山楂,洗衣用皂角。我嫌他丢人,他把却把这首幼稚蠢笨的诗写在了校服上。他长个儿快,三年从一米七长到一米九换了四回校服,每次都要重抄一遍他的大作,美其名曰艺术要流传下去。看了看他越来越丑的字,我开玩笑说:

“傻子不能有女朋友,我们分手吧。”

一语成谶。2012年夏天,考完最后一科英语,他发来短信:我不去附中了。民大附中是我们约定好一起去读的,他却食言了。那天晚上我用我的诺基亚给他打了一宿的电话直到没电,哪怕是嘟嘟的等待声也好,可是没有,我就这样听了一夜的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直到天亮。我的骄傲告诉我,这是分手短信,他不要了我了,等不等都是借口。

“他不会回来了。”

上了高中刻意回避有关他的消息,但还是从朋友那里得知他去了广州,因为他母亲改嫁南方,学习不好不想上学继父也没有再供他读书的意愿,所以随便找了一家公司跑跑业务,养家糊口。听说有了新的女朋友,相貌平平他却深爱。我越发的坚定当初我的决定是对的,我不会等你,你也别再回来。

直到今天我看见了他的照片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摆在他家的客厅里,阳光一路倾泻流过他黑白底色的照片。他和三年前一样,笑起来一点正经都没有,就像他登山遇难前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阳光这么好,要不要永远留在这里?现在好了,你永远的留在了你喜欢的地方,你永远不会苍老了。我望着他,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我猜他会说

“同学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让你难受,不是故意不理你,不是故意要离开的,你换了手机号码,我问遍同学他们都说不要再打扰你了,我联系不到你。”

整理遗物的时候,我找到了他曾经的校服,每一件的里侧都写着:山楂花真好看和你一样好看,我想余生都和你过,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所以我等着你嫁我啊。

章沐我后悔了,当我看见你脸的那一刻我就舍不得和你诀别了。章沐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只增不减,想亲口和你说,共度余生很简单啊,只要你回来。

后记:这个冬天我又回了一趟学校,教学楼扩建砍掉了皂角树和山楂树,连树桩都没有留下,我甚至都找不到它们曾经的确切地点。回去的路上我最后看了一眼山楂树和皂角树曾经生长的地方,哭着对章沐说,同学对不起啊,关于你我一路带着不敢弄丢,但我要试着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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