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第一次追着问这事的人。”章小飞说：“现在认真想想，这问题一犯再犯，归根到底在于我这个人并不是很在意条款的严谨性问题，总觉得做生意哥们义气，能相信的就绝不怀疑。还有就是我效率很高，别人需要一个月完成的工作我半个月就能完成，所以在其它方面我有点不拘小节。”
女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缺点。章小飞接着说：“人都有两面性吧，都想又好又快，但有的时候一急起来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变成只发挥优势而忽略短板了。好在大部分情况下结果都不错，我的公司目前为止运作良好。”
女子摇了摇头道：“那只是因为时间未到而已，真的时机到了，所有这些问题都暴露的话，你知道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章小飞哑然失笑：“这个假设的问题不存在啊，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只要可能性不为零，那理论上都有机会发生，不是吗？”
章小飞一时语塞，想想从逻辑上来讲她这话也没错：“如果哪天全行业来个大清理翻出了我所有的旧账，或者我的这些合作伙伴不讲义气出卖了我，又或者因为其它什么百年不遇的原因，导致这些疏漏都被发现了，那后果确实也蛮严重。”
“有多严重？”
“公司肯定要破产了，因为有些大的项目牵扯那么多，我肯定赔不起。此外我可能也要附上民事责任，指不定要在监狱里待上几年。”
“如果这样的话，你对自己的人生又会如何定义？”
“肯定不再是什么成功人士了，反而是一个反面教材，一个失败者哈哈。”
女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要是进了局子里待几年，我太太没有工作，他和小孩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妈心脏不好，我一出事搞不好她也得急出病来。”
“而这个巨变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女子补了一刀。
“恩......恩？......怎么你好像盼着我出事一样？”
“所以你看，其实也不能说一切满意对不对？毕竟你亲自埋下了雷管，只是没有被踏中而已。而一旦爆炸，就是你和你家人的巨变开始。”
“你说的有点杞人忧天，不过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如果这真是个梦，那我要谢谢你的提醒。梦醒后我会把以前的合作记录拿出来研究下，看能不能预先补救。”
女子摇摇头苦笑。“你之前的四世中，有三世存在类似的问题。到你上一世的时候我做了一些调整，虽然情况有些进步，但因为其它的一些原因，反而离我的预计目标更远了。现在看来呀，下一世我还得再调整调整。”
“调整什么？什么目标？”章小飞的眼神流露出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子。
女子并没回答，她站起身来慢慢来回踱起了步，像在思考什么，乌黑蓬松的马尾随着她的轻盈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章小飞注意到她的脚后部位像是有些纹身的图案，这个画面让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猛地站起身。“难怪我觉得你眼熟，我想起来了---‘猫尾草’”
女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讶，又渐渐转为低落。“你觉得我像她？”
“你也知道她吗？”
“看来你还是很想念她。”女子看着章小飞，眼神流露着关心和怜惜。
章小飞眼神黯淡了下来“算起来应该已经十多年了......她是挺好的一姑娘。”
‘猫尾草’这个名字章小飞已十多年没有说出口了，这是埋在他内心深处的回忆，尘封许久，每一次想起内心都隐隐作痛。那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岁月，充满希望和确定；同时也是一段伤心欲绝的日子，充满绝望和失落。
章小飞声音低沉：“我刚刚觉得你眼熟，是你们的眼神神似，清澈干净。而你左脚后跟的纹身，才让我突然想起她。她在同样的地方也有一个纹身，是一支‘猫尾草’花。”章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总调侃我，说我是人前扮老虎，人后小橘猫，还送我一个外号‘猫尾草’。”
女子轻声到“我知道。”
“可我没想到她在那么好的年纪会得那么重的病，几乎没有给我们拯救的时间，人就已经去了。”章小飞眼眶渐渐泛红。
女子没有打断她，静静看着他，在沉默中两人各自思考，各自回忆。
章小飞长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为什么也会有这个纹身？”
女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后跟，把脚稍稍抬高一些，对章小飞说：“你再看看？”
女子的脚后跟，脚踝及周围皮肤光洁干净，上面并没有纹身。章小飞揉揉眼睛，凑近了再看了看仍然什么都没有。
女子轻叹道：“因为你一直在想念她，你的神识此刻比较涣散，才把对她的思念投射在我身上。”
女子轻轻拍拍章小飞的肩膀。“你知道吗，‘猫尾草’姑娘和你的相遇是早就预设的安排，按照你们的性格匹配和在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她会做你的太太。可就像我说过的，你的生命，或是她的生命，都存在着随机的变数。正因为这个变故，你们没有走到最后。”
“她这么年轻就得了重病，这是什么变数？”章小飞伤感道。
“......她被安排了其它的使命。”
“什么使命？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是其他人安排的”看到章小飞不明所以的眼神，女子微微一笑：“你要知道，你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而是我的时代里人们搭建的一个虚拟生命平台。很多用户在使用这个平台，我是其中的一个。而‘猫尾草’姑娘她属于另外一个用户。”
4
四周的墙壁上开始显露出画面，出现无边无际的黑夜，一片片星云在黑色中缓缓流动和旋转，天花板和地板上也开始出现了星云图像并和四面墙壁完美融合成一片，形成了一圈全方位包围着他们的类似宇宙的全息景象。章小飞感觉自己正悬浮在宇宙的中央，身边是黑色透露着微弱的光，远处是星云流转，一切是如此震撼，耳边甚至还传来了轻缓悠长的低鸣声。
女子望着远方的星云，眼神变得深邃。“我们有无数个这样的平台，我和其他人作为用户，可以利用它以极其快捷便利的方式来经历不同的生命。”
“你是在说网络游戏吗，一个世界就是一款游戏？”
“类似，不过这个平台的构建更复杂和庞大，功能也极其强大，不只是游戏。里面的生命体，也就是你这样的人，会有极其真实的感受。换言之，如果没有人告诉你，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世界是虚构的。”
“那么我就是这个虚构世界里的一个游戏角色，你就是用户，对我进行操纵？”
“不，你是一个生命体，有我的生物特征，代替我自己来经历生命。你也有自己的独立思考。你并不完全由我操控，当然我作为用户，可以介入进程，但我给了你比较大范围的自主权利。而‘猫尾草’的用户因有临时变化，对‘猫尾草’进行了主动操控，让她提前离开。”
“这么说，她的生命由他人操控，我的生命由你操控，我们都是提线木偶。”章小飞苦笑。
“和我合作的用户大多给予了生命体很大范围的自主权利，我们喜欢让生命体自由发展，来获得数据。只不过，有些临时改变也不可避免.......”
“那么其他人呢，我的太太，孩子，父母，朋友等等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是你们制作的生命体？”
“也不尽然。你这一世的世界是个很全面的平台，几乎所有的功能都可以实现，有的生命体是由像我这样的用户创建，也有的是平台上随机产生的。根据用户的设定来决定你会遇上什么样的生命体。比如说，如果我选择对你这一世遇到的人，事，物不加预设的话，那么那你除了带有我的生物特征和性格特征之外，一切都将是随机的。你会遇上什么人，上什么学校，能不能发达，寿命多长，一切都是你在随机中发展的结果。”
“也就是说，如果你预设我会遇到某些特定的人，事，物，那么在这些方面我的生命里就不会有随机的可能，一切就会按照你的预设来发展。是这样吗？”章小飞问道。
“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