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梦人:求不得(上)

2020-02-23 17:46:15

志异

宴小福是个渡梦人。

渡梦人究竟是什么宴小福自己也说不清楚,而她成为一个渡梦人,还要从她十八岁生日那晚的一个梦说起……

宴小福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并不富裕,但也还算过得去,小时候跟着外婆,大了就自己一个人一个人住,爸妈只有在春节期间才会回家,哪怕是女儿的十八岁生日,晏家父母也只能够打个电话,再加一个五百二十块的红包已经是极好的了。宴小福过了吃蛋糕的年龄,就给自己叫了份麻小加两听啤酒来庆祝,而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两听啤酒下肚,宴小福整个人就迷糊了,倒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压根儿忘了自己还叫了朋友准备开黑。

脑袋逐渐从混沌变得清醒起来,宴小福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一处荒郊野外的地方,四下里都是丛生的草木,不知名的虫豸伏在茂密的植被中低低地叫着,只有远处一座民居在山野里显得有些喧嚣。那户人家张灯结彩,仿佛有什么喜事,宴小福此时云里雾里的,无法,她只好向那处民居走去。

初见时,那座民居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可是宴小福顺着小路走了似乎没几步路就到了民居的侧边,古怪的是,这座民居虽然张灯结彩,但是走近了却听不见人声。

这座民居的造型就是宴小福农村外婆家那边常见的造型,主体有三层,侧边的小屋一般用来堆放柴火和农具,旁边还种了一棵柚子树和一个橘子树,柚子树长得很高,橘子树上还挂着小灯笼似的果实,一切显得正常而又有些诡异。寂静中,唢呐声突然响起,似喜似悲,吹唢呐的人好似要断气了一样,呜咽着……求生欲本该使宴小福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好奇心却促使宴小福向民居正面走去一探究竟。

宴小福绕过柴屋,本想直接过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停住了脚步,民居正面的坝子上竟然坐满了人,但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这些人好似木偶一般盯着一个方向。宴小福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害!竟然是一个灵堂!宴小福下意识地在心头默念了好几句: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宴小福屏住了呼吸,望向灵堂的方向,唢呐声就是从灵堂桌上的一个老旧的收音机上发出,顺着收音机往上看,就是一个中年男子的遗像,遗像前摆着许多香烛纸钱和贡品,以及一个——鲜红色的牌位,上书先夫陈国正之灵。

宴小福还想细看,可从堂屋里竟然走出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孕妇,比起那些纸人一样的宾客,宴小福一看就知道这孕妇是个大活人。可是这孕妇并没有看见宴小福,她只是扶着肚子,慢慢地从堂屋前的台阶上走下,那些诡异的宾客竟然纷纷给她让了路。随着她越走越近,宴小福终于看清楚她的样子,只看身段,她就是一个挺俏丽的夫人,尽管怀着孕,也不显得臃肿,白皙的鹅蛋脸上两弯秀丽的柳叶眉,和莹莹含泪的一双眼睛。嗯?等等?莹莹含泪的一双眼睛?

可是还没等宴小福细想,那孕妇就走到了灵堂前面,背对着宴小福跪了下来,宴小福也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孕妇跪下后,并没有磕头,也没有出声,只见她一双藕臂缓缓伸向了自己后背衣服的扣子,轻轻地退下了自己的衣服。宴小福眼看局势越来越诡异,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只好屏住呼吸继续观察。只见前面的妇人赤裸着,跪着磕了三次头,然后站起身来,从灵堂前面供奉着的香炉中,取出了一把香灰,抹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然后躺在了灵堂前的地上。

宴小福正想着孕妇可不怕着凉,直接就躺地上了,耳朵突然就开始有了刺痛的感觉,持续了一小会儿后,突然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好像在窃窃私语这什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突然转了调子的唢呐声将宴小福惊醒,她凝神一看,那妇人竟然已经从地上起来了,手中还拿着两只风筝,一只像是外面常见的燕子形状的风筝,另一只风筝仔细看却好似鹤形状的风筝。

宴小福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忽然觉着有些冷了,房子周围忽然开始出现一些潮湿阴冷的雾气,而在灵堂前,雾气涌动着凝结出一个虚幻的人影,宴小福一看,却正是灵堂上所祭奠的中年男人——陈国正。

陈国正的出现可能让那怀孕的妇人有所动容,她白皙纤柔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了颤,放下了手中的两只风筝,想伸出手去抱那亡魂,却搂了个一场空。那妇人转过身来,宴小福看得更加清楚了,此时她眼中的泪水还在,却清晰地挂上了笑颜,又哭又笑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怪异,却不损她的美丽。

那亡魂却对美人垂泪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看上去毫无知觉,妇人低垂着眉眼,好似有了一丝害羞之意,只是背对着那亡魂,把那鲜红的嫁衣缓缓穿上了。这一切,宴小福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一丝明白:这大概是一场婚礼——只不过是冥婚罢了。

妇人穿上衣服后,又拿起那两只风筝,面对着陈国正,陈国正这时好像才有了些许知觉,他看着两只风筝,迟疑了一瞬,然后,在妇人期待的目光下,拿走了那只鹤型风筝。妇人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脸色也变得苍白,她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再想把手中的燕子风筝递给陈国正,但陈国正却始终不接。

妇人终于崩溃了,一直悄无声息她哭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哪里好?”而在她的哭喊声中,陈国正手中那只鹤型的风筝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在他手中不停挣扎,最终挣脱了束缚,拍着翅膀飞向了天空;而妇人手中的燕子风筝却缓缓消失不见了。

冥婚好像失败了,宴小福想,但在此时,异变突生——陈国正的身影溶解在了浓雾中,那些宾客却在不断随着雾气涌向那个怀孕的妇人。

不好,那女的还是个活人啊!宴小福赶不及多想,就从藏身的地方冲向那妇人,但是那些宾客和雾气却无视了宴小福,径直涌向那个妇人。而妇人此时却已经痴了,只是一直念着:“为什么……为什么……”宴小福急疯了,破口大喊:“你傻了啊?快跑啊!”但是那妇人却充耳不闻,雾气快要将她淹没了,宴小福不顾那雾气想要拉住她,但是却落了一手空。

卧槽!?这女的也是鬼?宴小福想着完了,完了,吾命休矣~!转头就想跑时,却发现手上突然有了一丝温暖的触感,伸开手一看,手心里蜷缩着一个婴儿样子的小光团,在周围寒冷刺骨的雾气里带来了一丝温暖。而妇人被雾气吞噬的同时,那些宾客们好像也注意到了宴小福,开始朝宴小福涌过来。

宴小福的大脑和身体同时开启了高速运转模式,她一边拔腿狂奔,一边想着躲到哪里最安全。四周都是荒郊野岭,这女的弄这些可能是邪术,这房子可能是她家,她应该有法器之类的东西吧?再不济,黑狗血,鸡血什么的总有吧!害!管不了那么多了!宴小福迅速冲进了这座房子的堂屋里,手忙脚乱的把门锁上后,宴小福总算有机会喘口气了。那些“东西”好像并不能强行冲进屋子里来,但是雾气却无孔不入的从门缝里漫进来。

宴小福打量着手里的小娃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妈搞的东西,你有办法吗?”没想到,小人却真的有了反应,他缓缓地从宴小福手里飘起来,向屋子的角落里飘去,从小人儿身上散发的微光,宴小福可以隐约看见,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具棺材,是原木色的,小人停在了那具棺材上。

“你让我躲进棺材里?”宴小福质疑道。心里想着,我不会给憋死了吧?

小人不动。

宴小福无法,只好苦中作乐的想,憋死总比被鬼咬死好,变鬼了自己没准还比外边那些更厉害呢?尽管如此,宴小福还是小步小步的挪了过去,费力的打开了棺材盖子,然后躺了进去,小人也飘进了棺材里,宴小福吃力地把盖子合上了。

在黑暗中,只有小人儿散发出一点光,宴小福毕竟才十八岁,她开始后怕,心想:这小鬼要是骗我怎么办?没等她想多久,她开始变得迷糊起来,最后隐约着想到:“完了,真的要被憋死了……我宴某人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把自己给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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