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换

2020-04-29 18:53:36

古风

1

沈桂花其实本不该叫沈桂花,师父跟她说,她特别爱吃桂花糕,一次能吃五斤,故名沈桂花,只作艺名使用。

师父名唤秦梓晨,这是他为自己取的名字,大约是话本子读多了,羡慕里面的男主角名字美丽动人,故绞尽脑汁取了这名字。估摸着以前不是叫秦铁柱就是秦二愣子。

若讲起这沈桂花拜秦梓晨为师的故事,说来也巧,一日这秦梓晨正在街上游荡,忽见一女子身着华服,蓬头垢面,眼神中有三分讥诮,四分薄凉,还有一分期待和两分漫不经心。

秦梓晨人生二十五载,头一次见此泾渭分明的眼神,遂走近欲与其交谈。哪知这女子死活不开口,只狠狠盯着秦梓晨。梓晨大惊,以为她看上自己不可一世的美貌,落荒而逃。

这女子也不甘示弱,撒腿便追,终于赶在梓晨回家前抓住了他可怜的衣角。

梓晨无奈,遂问:“你想要什么!除了以身相许,都可以!”

那女子翻一白眼,转身便走,顺便拖着秦梓晨的衣袖。不一会,在一桂花糕摊前停下了脚步。

秦梓晨见这女子可怜,便道:“随便吃!今日桂花糕费用由我秦老板承包!”

于是,这女子吃了五斤。

当桂花糕老板两手一摊伸在秦梓晨眼前的时候,梓晨只觉两眼一黑,双膝一软,顾不得自己在女子心中的高大形象,拽着流着口水嘴里还有半块桂花糕没嚼完的女子大吼一声:“跑!”

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那体力甚好的老板,气喘吁吁之下,女子突然开口:“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这是作甚!”秦梓晨脑补了一下n种师徒复杂三角关系的话本子剧情,不由得脸红了。

“徒儿……徒儿想学您这骗吃骗喝的本事!”

秦梓晨本担忧自己无甚才学,听得此语,心中大喜,冲口便道:“既如此,我便赐你一艺名,不如叫桂花,可好?”

“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女子,哦不,沈桂花又郑重地磕了两个头,这就算是拜师了。

后来,梓晨发现,桂花从前的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一醒来就在乞讨,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更别提家住何方了。秦梓晨这厮正巧混了个门客位置,在一五品官员门下,那官员名唤沈晟,家中连生七个嫡子,老来无一千金,心中愁苦,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莫非自己上辈子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吗?正一筹莫展之际,忽闻门客秦梓晨在外捡一女徒弟,心中大喜,遂问梓晨意见。梓晨正愁被逐出门下,若有如此“关系”,必然是保住了一口吃食,便爽快答应了。就这样,桂花被冠以沈姓,成了沈晟的养女。

沈晟喜不自胜,下令全府:“宠!给我使劲宠!”

沈晟这厢也是个痴情种,竟是一生未曾另娶,专宠一妻,这沈夫人虽有七个儿子,却并不居功自傲,反而对这沈桂花喜爱得紧。桂花得此宠爱,有些受宠若惊。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吃起桂花糕来,一次最少五斤。

就这样,沈桂花从一个苗条的弱柳女子,变成了一个肥球。

眼看当年选秀在即,沈晟纵万般不愿,但圣意难违,何况皇帝那边得知的消息是自家女儿美若天仙如花似玉,若是见了如此模样,岂不是欺君吗?胆战心惊之下,沈晟找到秦梓晨,道:“减肥大任,便交与你了!”

2

话说这沈桂花自拜师以来,许是感念师父搭救之恩,对这师父越发盲目崇拜起来。天天像狗皮膏药一般跟在秦梓晨后面,“师父”长,“师父”短的,完全无视了家中七个嫡子对她的殷勤之心。这秦梓晨嫌烦,一日终于忍不住道:“别跟着我!”这才消停了一个时辰。正当梓晨以为自己终于得脱自由,心情大好放水泡浴之时,却看见沈桂花捅破了自己房门的窗户纸在偷窥其洗澡。

秦梓晨本想破口大骂,但反一思索自身处境,尴尬至极:自己赤身裸体于木桶之中若是起身必是正中下怀,若是大声喊叫,沈桂花不走,反引来人与其一同观赏,可如何是好?自己尚未娶妻,还是黄花大小子,这这这……名声败坏……

心烦意乱之时,却听得沈桂花在门外轻唤:“师父!师父!”

“你又是作甚?”秦梓晨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八十米的大刀了。

“师父,你没拿浴巾!”沈桂花突然拔高音量,用一种十里八荒都能听见的气势大吼一声。

秦梓晨环顾四周,欲哭无泪,真的忘了!

这时,沈桂花的大吼引来了她的七个跟班的注意,长子沈风首先关切跑来发问:“小妹,怎么了?”

“师父他没拿浴巾!”沈桂花又重复了一遍,听得秦梓晨羞愤欲死。

这丫头不知道男人要面子的吗!不知道男人也有尊严吗!

“你何以晓得?”沈风的脸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红脸问道。

“你过来看!”沈桂花指指她捅的那个洞。

“不了不了。”沈风果然是大家风范,知道男人有尊严。秦梓晨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紧接着,沈风的一句话让他的笑容凝固了。

“小妹莫慌,我这就替秦师父拿进去,你站在这里莫要胡乱走动。”

不!秦梓晨流下了男儿泪,这是要毁他清白!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屏风后穿好衣服,但一回头,发现了身后早已进门并看完全程的沈风。

秦梓晨面部扭曲,强挤出一个笑容,拍拍沈风的肩膀:“大兄弟,你什么都没看见,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沈风红着脸害羞地点点头。

害羞地……点点头……

从此以后,沈桂花和沈风都成了秦梓晨的跟班。这让秦梓晨很是恼火,他把一切罪恶都归到了徒弟沈桂花身上。为了杀杀她的威风,也是为了完成沈晟交给他的任务他故意每次吃饭都把桂花糕放在沈风能够到但是沈桂花够不到的位置,搞得沈风连着几天都对他含情脉脉。

没有了桂花糕,沈桂花一天天瘦了下来,又变成了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乍一见,竟还让秦梓晨心动几分。

沈桂花这主儿,也不在乎自己胖瘦如何,反正她成了嫡女,又有七个跟班嘘寒问暖,要是真心想吃桂花糕,又怎会得不到呢?只是她偶然闻见自家老爹与自己师父的谈话,得知欺君的罪名是要连坐的,只好断了自己的念想。要是选秀上了,到了宫里再吃胖也不迟。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然每天跟在秦梓晨身后屁颠屁颠,看秦梓晨发火心里暗自高兴。自拜师以来,她是半分也没学到秦梓晨的小聪明,反倒是更蠢了起来,简称,少女的怀春。

这怀春还真不是沈桂花独一份,沈风自打察觉到秦梓晨对他的偏心之后,更加依赖上了他,每天都和沈桂花争风吃醋,斗智斗勇,堪称一大风景。

这边秦梓晨却愁了起来,若是沈桂花选秀进了宫,那……那沈风岂不是赖上了自己?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冠以断袖之名,这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他心生一计!

秦梓晨虽然平日吊儿郎当,人脉却很广,上至朝廷重臣,下至街头乞丐,他都能与他们打成一片。这几日他便在思量为沈风寻觅一位好郎君,在脑中搜索一番,选定了辛府二公子辛文。

辛府这位二公子是出了名的断袖,本人也面若桃花,风度翩翩。辛府给他指婚两次都被他休妻,简直是断袖的不二之选。

这样想着,秦梓晨便经常把辛文约来沈府喝茶,每次都叫上沈风。

沈风自是没有察觉到秦梓晨此番深意,然辛文却歪打正着地看上了沈风。

用辛文的话说,沈风长得太对他胃口了。

就这样,大型狗血三角恋的话本故事便这样在沈府上演,每日便见辛文追着沈风,沈风追着秦梓晨,一时传为佳话。

至于沈桂花,她早在辛文入府玩耍前便被选秀入宫了,因为父亲官位不高,封了宝林。

说来也奇,沈宝林入宫第一日便被皇帝传召侍寝,沈桂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吸引了这位皇帝,侍寝前也并没当回事情,这可给随侍丫鬟急坏了,又是沐浴又是梳洗的好歹是给搬上了床。

皇上来了,径直走向床准备办正事。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问

“妾姓沈,名桂花。”沈桂花一脸黑线,这个皇帝好无聊。

“桂花,这名字,好香。”皇上傻兮兮地笑了起来,沈桂花心中更加确定,这个皇帝肯定是个智障。

“皇上?”

“怎么了?”

“妾能先把衣服穿上吗?”

“……”

就这样,这位缺心眼的皇帝和沈桂花聊了一夜的天,觉得相见恨晚,恨不得义结金兰。

此后,沈桂花经常被皇帝传召去养心殿陪他聊天。沈桂花很会模仿别人写字,模仿皇帝的字迹简直九分像,皇帝便让她帮他批奏折,当然,是在没人在的时候。

一来二去,许是感念沈桂花陪聊之恩,皇帝便将她的位分升了又升,直升到了贵妃位,再升不动了,毕竟,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侍过寝,自然没有子嗣,再升恐怕要受人诟病。

没错,皇帝只手遮天,把她没侍寝这事掩盖了过去。当各宫嫔妃眼红嫉妒沈桂花之时,她却和皇帝盖着棉被纯聊天,俨然一对好闺蜜。

一日,她和皇帝聊起了感情问题。皇帝对她说,他近日和皇后生了嫌隙,原因是皇后嗔他尽去沈贵妃那里,令她不快。沈桂花无语凝噎,心里咒骂道,大哥你当着当事人说当事人的不是真的不是脑子缺弦吗。

然而面上她还是呵呵一笑答曰:“我去和皇后说说,皇上以后莫找妾聊天便是。”

“不可!”皇上委屈地拉她的衣袖,“朕不能缺了你!朕有什么秘密都和你说了……”

您那算哪门子的秘密啊。沈桂花更加无语了,她依然记得皇上非常神秘地在她耳边说他八岁还尿床的故事的场景。这种丢脸的事情真的适合让她知道吗?皇后是怎么瞎了眼找了这么个缺心眼的?

“那妾也跟皇上说一个秘密吧,”沈桂花拍拍皇帝的头,“妾喜欢自己的师父。”

“师父?”皇帝好像没有察觉到他头顶一片翠绿这回事,兴致勃勃地八卦道:“那是怎么一人啊?”

“他很聪明,很善良,非常温柔,对我可好啦。”果然,恋爱中的少女都是瞎了眼的,“不过,好像我大哥也喜欢他。”

“……”

正当二人兴致正浓之时,太监却来报,说辛丞相求见。这个辛丞相不是别人,恰是那辛府二公子辛文的父上。

皇帝不情不愿地撇撇嘴走了,留下沈桂花一个人在宫里发呆。

也不知道她那不靠谱的师父近日如何了,莫不会真的和自己大哥成了?

3

却说这秦梓晨自打沈桂花走后,日渐无聊。昔日还可捉弄她作乐,如今却索然无味了。且前几日辛文这情场高手终是将沈风纳入麾下……哦不,终成眷属,秦梓晨日啖柠檬三百颗,不辞长作沈府人,总之,且酸且怀念。

那紫禁城,又不是随随便便跟买菜一样就进了。好在秦梓晨神通广大,搞了一身太监服便想混进去。

他趁人不注意跟着一轿子边上的随侍;太监进了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了。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住在哪儿,该怎么去找她呢。

正思索着,突然背后一道大力打的他一步踉跄,回头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是个衣着不凡的太监,估计不好惹。那太监呲牙咧嘴道:“早发现你小子悄悄溜了,你可知这宫里的规矩?你是哪家的太监?”

秦梓晨心想,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便信口道:“小的是沈桂花娘娘家的太监。”说完又有些忐忑,那丫头好像是升到贵妃了吧,听沈晟提起过几次。

“住口!娘娘名讳岂是尔等能叫的!走!跟我去沈贵妃那里谢罪!”

就这样,秦梓晨被拎到了沈桂花面前。

“娘娘!这小子不仅大逆不道直呼您名讳,还混入别家太监处妄图逃跑!”

秦梓晨被迫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哦?”沈桂花盯着地上跪着的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罢了,我乏了,你且去吧。”沈桂花摆摆手,“这太监本宫自有处置。”

那太监行礼走了,宫里一时寂静无声。

“秦梓晨?”沈桂花试着叫了一声。

“徒儿,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秦梓晨拍拍手站起来,摘下帽子。

“快坐!”沈桂花一边欢喜,一边疑惑,“师父怎么来了?”

“为师在府里甚是无聊。”秦梓晨咳了咳,“你大哥另寻新欢了,为师每日心中酸楚啊!”

“敢问这新欢是何许人?”

“是辛府二公子辛文。”

沈桂花倒吸冷气,平日帮皇帝批奏折,她虽是例行公事,偶尔也会看一两句。那辛丞相每日对皇帝出言不逊,皇帝都装看不见,如此下去,辛府怕是要倒,一旦被株连,大哥的幸福可不就断送了吗?

“甚好,只是……”

沈桂花话还没说完,忽闻外面传唤:“皇上驾到!”

“你快藏起来!”沈桂花慌乱之中,把秦梓晨藏到了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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