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白小浮，想了片刻，告诉她：“师父，我要成为最出色的捉妖师，以后他们都欺负不到你了。”
白小浮将手放在他的发顶，稍稍蹲下身与他平视，目光盈盈，“好。”
过了会儿，她收回手，“行之，今年我们早些回蓟州。”
她在蓟州城中置有一处老宅，但她常年在外接活除妖，极少回去，便雇了一个老仆帮忙照看。
白行之其实知道，她每年无论多忙，都要抽空回蓟州老宅过除夕，无外乎是放不下她养的一大缸子锦鲤。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仆照顾不周，每年回去，锦鲤都要死上一尾，渐渐地，十尾锦鲤只剩下四尾。
白小浮默默处理掉死掉的锦鲤，从不让他知晓。
可他知道，白小浮每次都会伤心一小段时日，那段时间里，她鲜少展露笑颜，偶尔望着天际流云，长久地出神。
在她书房发现一张压在箱底的画轴之后，白行之终于明白她因何难过。
宣纸已泛黄，画上男子负手凭栏远眺，风姿俊朗出尘。
他又去问看守宅子的老仆，关于白小浮的旧事。老仆回想许久，缓缓道：“白姑娘从前约莫是有过一位心上人的，只是不知怎的，那男人竟从未来过这处宅子。”
老奴的揣测，加上锦鲤和画像，白行之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白小浮曾经被一个男子所负，而她素来珍重的锦鲤也是那男子留下的。
不知为何，自那以后白行之常常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有时梦到一个若隐若现的青衫男子，有时梦到白小浮。
他梦见山溪流水潺潺，白小浮赤足踩在水中，鬓边簪了一朵蔷薇花。
她掬了一捧清水，晶莹的水珠洒落，有一只白蝶绕她飞舞。
4
转眼白行之长成十七八岁的青年，如拔节的幽竹，身量蹭蹭往上涨，白小浮与他说话时，不免要稍稍仰着头，才能与他目光交接。
他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捉妖师，降妖作法皆不在话下。
白小浮将大多活计交给了他，她闲在蓟州城老宅，养花莳草，饲弄锦鲤。
忙得厉害时，他一连小半月都见不上白小浮，只能从渡鸦送来的信中推断她的安好。
此后，他施法捉一头千年狼妖，被狼妖抓伤左臂，白小浮闻讯赶过来。
为了抓药疗伤，白行之身上没剩下几个铜板，栖身一处山神庙里，一日三餐都是干得发硬的馒头。
他费力地为伤口换药，绣鞋摩挲地面的声音渐渐清晰，又慢慢止住，白小浮弯下腰，从他手里夺过药纱，“行之，我来帮你。”
山神庙又破又乱，她的衣裙上沾满灰尘蛛网，鬓发间满是草屑。白行之摘去斜斜插入她发鬓间的一杆枯草，忽地瞧见她眼里噙着泪。
至少此刻，白小浮心里有他，她真真切切为他担忧。
狼爪带了奇毒，白行之在蓟州老宅休养了半月仍不见起色，白小浮对外许以重金求药。
过了几日，有个云游的道人登门拜访，说是带来了解毒的良药。
白小浮让老仆端上金条，道人甩袖拒绝，然后竟拉起白小浮的手，“贫道不求钱财，只求这几日与白姑娘共赴巫山云雨。”
白行之当即操起一条长凳砸了过去……
送那道人离开后，白小浮兀自回屋，门窗紧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