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牵手外地郎,两情缱绻似蜜糖,晴空一声霹雳响,苦命鸳鸯泪成行。阿妹被护犊心切的家人“软禁”后,痴情郎变身“蜘蛛侠”,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出入女友香闺胜似闲庭信步……
文/李职贤
01一个阳光微醺的早晨,一个扎着马尾、笑靥如花的女孩走进办公室,自我介绍说姓雷,名妍,新同事,请大家多多关照。其他同事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礼节性地站起来向她打招呼,只有高一鸣兀自坐着不动,只冲她微微颔首以示欢迎。
作为研发部唯一的女性,雷妍像一缕清新的阳光,照亮男同胞们多情的心扉,他们每天把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得有棱有角,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目的只有一个,像孔雀开屏那样,在异性面前展示最有魅力的一面,希望将来独占花魁。很快,他们前赴后继地向雷妍发起爱的约会,无奈,她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不为任何一个所动。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暗战中,高一鸣作壁上观,表现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洒脱与悠然。
久攻不下,一些追求者的酸葡萄心理开始发作,暗地里议论说,雷妍是本地人,公司所在的工业区也是他们村的物业,富人看不起穷人,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乃是众所周知的“国际惯例”,言下之意,追求者要有自知之明,不如趁早死心。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个个自以为舍我其谁的男生,相继退出这场几乎胜算为零的情感角逐。
直到有一天,雷妍偷偷地塞给高一鸣一张纸条,虔诚地向他请教几个貌似不是问题的问题,醉翁之意昭然若揭。透过娟秀的笔迹,他仿佛看见一段罗曼蒂克的恋情在遥遥招手。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纸上交流之后,一对准情侣的关系渐渐透明化,在同事们羡妒的目光中,他们常常毫不避讳地有说有笑。雷妍每次前往饮水机打水,都会帮高一鸣捎上一杯,并丢进几片带着爱情芬芳的苦丁茶。
半个月后,雷妍约高一鸣到职工俱乐部打羽毛球。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情感法则就这么简单。一场鏖战下来,随着高一鸣故意输给雷妍,两人一齐跑到界外捡球,他趁机抓住她那只白皙滑腻的手不放,爱的花蕾瞬间绽放。
后来,高一鸣问雷妍喜欢他什么,她说:“你的睫毛很长,很漂亮,我喜欢长睫毛的男生。”
“哼,你真坏,只是喜欢我的长睫毛。”高一鸣抗议道。
“错!如果我只爱长睫毛,那么,牛的睫毛比你长吧?大象的睫毛比你更长吧?可我为什么只喜欢你,而不是牛或大象?”雷妍俏皮地说,“总之,我还是喜欢你这个人,喜欢你的与众不同,──上班第一天,面对我的出现,其他同事都眼神迷离,惊为天人,你却表现出近乎残忍的不亢不卑;当其他同事像疯了似的追求我时,只有你对我视而不见,让我的魅力大打折扣;当其他同事为打工而打工的时候,你却心比天高,看得更远,今天的打工,是为了明天当上老板,实现致富梦想……综上所述,我觉得,你是个有个性的、能抵御美色诱惑的可靠男,而且还是个难得的事业男,所以对你一见倾心,准备把一生托付给你!”
女友伶牙俐齿的表白,让高一鸣大为心折。
雷妍恭维高一鸣“心比天高”,是有出处的。她早就了解到,他是湖北农科院的高材生,大学毕业后,响应政府号召,回到位于湖北省老河口市的老家创业,种植了几十亩优质水果——大仙桃,从此风里来,雨里去,经营着惨淡人生。第三年,由于前期贷款告罄,资金不继,不得不把果场交给家人代为管理,南下闯荡,成为这家食品公司研发部的一员,每个月都把所有工资寄给家人作为创业资金,继续执著于未竟的事业。
他们一有空就到俱乐部打羽毛球。起初,雷妍还不是高一鸣的对手,时间一长,她的球技大有长进,快与高一鸣相匹敌。
有一次,当他们手拉手地到工业区附近的商业街购物时,被一个眼尖的村民看在眼内。论传播速度,绯闻向来比细菌要快得多,不到半天,关于本地妹和外地郎拍拖的消息便被传得沸沸扬扬。雷妍知道纸包不住火,只好向家人坦承了一切,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将来跟高一鸣回去耕田种果,过一种远离尘嚣的隐世生活。
此言一出,家里一片愁云惨雾,作为本村治保会主任的父亲首先反对:“我和你妈三十多岁才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你嫁到外地去,不是等于抛弃亲情,成心让村里人看笑话吗?你的终身大事我们说了算,不能嫁给他!”
“你没有耕过田,干不了农活,而且适应不了北方的苦寒天气和饮食习惯。退一步说,你远嫁他乡,将来谁给我们送终?”母亲反对起来同样有理有节。
雷妍听不进半句:“你们别多说了,我心意已决,阿鸣是我心中的神,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
02一个蝉儿叫得像撕烂布的午后,一个身穿保安制服、年近花甲的男子闯进研发部。此人干干瘦瘦,眉发皤然,表情冷峻,精神矍铄,眼睛虽小,却有睥睨一切的神气,皮肤虽黑,却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同事们以为“差佬”奉命前来缉捕疑犯,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雷妍慌忙走过去,使劲把“差佬”往外面推,“差佬”岿然不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那个小子在哪?我想和他聊几句。”
“爸,别胡闹了……”雷妍低声恳求着。
同事们知道有戏,一齐像鹅一样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
高一鸣不想再置身事外,勇敢地站起来说:“伯父,您……您好,我……我就是那个小子。”
同事们唯恐天下不乱地哄堂大笑。
“如果我把女儿嫁给你,你打算怎么养她?种田还是耕山?打铁还是养猪?”雷父大踏步走到高一鸣跟前,双手叉腰,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声音大得像敲锣。
高一鸣担心回答欠妥,难以下台,干脆沉默以对。
雷父得势不饶人,警告高一鸣务必跟雷妍一刀两断,否则后果自负。发飙完毕,昂然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犀利地瞪了高一鸣一眼,瞪得他心有余悸,心情跌到低谷。
明知父亲暴烈如火,说一不二,不撞南墙不回头,雷妍依然坚不妥协,一有空就跟高一鸣腻在一起。雷父见女儿跟他杠上了,十分恼火,半个月后,再次上门棒打鸳鸯。
那天下午,雷妍外出办事去了,雷父带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来到办公室。大汉一声不吭地站在高一鸣背后,双手叉腰,表情阴鸷,高一鸣脊背发凉,双腿打战。
“喂,小子,咱们到外面谈一谈,走吧!”雷父伸出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说。
大汉像复读机似的说:“走吧,走吧!”唾沫星子如雨点一般飞到高一鸣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