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说她把孩子摔死了，我还在上课。他很肯定地解释。
那个孩子是被她摔死的，我的脊背开始发凉，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她为什么要摔死他？我又问。
不摔死又能怎么办？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谁能养活个孩子！他的口气轻松地像不是摔死了个孩子，倒像是扔了个发霉的南瓜。
既然你们没想要这个孩子，当初为什么不采取措施?
那个不是贵吗，一盒要几十块，我俩当时身上没带多少钱，肚子又饿了，想吃汉堡，所以就没买。只是点儿真够背的，恰好就中枪了。他的语气越来越放松了。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那个孩子？我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痛苦无比。
是啊，要来干嘛，谁有闲钱养啊！前几个月她就跟我说过要去流产，可我俩都没钱，就熬到了这时候。
我哭了，哭声呜呜咽咽，阴风阵阵。即便是在梦里，他都吓得浑身发抖。
突然在一阵哭声中，一股怒火直冲后脑，我要报复。我在他的梦里显形了，一点一点。可他完全没注意到，自顾自说地高兴。
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好多同学都怀过孕。有钱的就打掉，没钱的随便想个办法也就过去了。只是像她这样闹得满城风雨的，还是头一个。
就像上回我那同学，他女朋友才初三，也是怀孕了，人家有钱，不到三个月就去打掉了，什么事都没有。
还有那小马…
他终于看到了我的样子，听见了我的呜咽哭声。
浑身散发着蓝光，两眼冰冷，眼窝深陷，流着血，哭声像只快死的小病猫，呜咽，低沉，可怖。
他惊恐地张大了嘴，瞬间瘫软在床上。他死了，在梦里被我吓死了。
04
原来我是这么死的。来时的路上，各种原因我都想过了，也许我是死胎，也许我是难产。
可万万没想到，我是被我的妈妈亲手摔死的。在我刚出生的那一刻。
我就像是一个烫手的烤地瓜，太烫了，没办法，只能丢掉。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我。我的存在是因为他们更需要那两个汉堡。
真是可笑，还说什么解除诅咒，说什么原谅？
我要如何原谅？原谅他们的愚蠢和无知吗？原谅他们没有人性吗？我原谅不了！没法原谅！难道要承认那两个汉堡比自己更有价值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存在？
还是学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什么他们上了十几年的学，竟然连基本的敬畏生命都不懂吗？不知道创造出一条生命，就意味着要为之负责吗？
午夜梦回，他们就不会后悔，觉得愧疚吗？
我该怎么办？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我能怎么办？吓死了他又有什么好处？死了一个他，有无数个无知愚蠢的他
我该怪谁呢，怪没有人教他们吗？怪没有人告诉他们如何减少伤害吗？
这个责是谁在承担呢，我不知道。应该怪谁，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原本宽广的冥界里，为何会拥拥挤挤那么多死婴的灵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死婴沦落成了孤魂野鬼！为什么他们都满怀怨气，恨不能摧毁整个世界。只怕，我也是其中之一了。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