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九百三十七天了 ……
我离开家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在老家临走时和姐姐弟弟拍的最后一张照片,看着我们姐弟仨两那稚嫩的脸上露出的甜甜笑意,不禁鼻子酸酸起来,眼睛朦胧一片。
心里腹诽道:“姐,弟,我其实真的很想你们!”
下一刻,我终于控制不住的趴在书桌上大哭起来,哭的很用力很用力,但却没有一点儿声音,因为我不敢哭出声。
我怕惊醒隔壁房中熟睡的“爸爸,妈妈”。
我怕他们会发现我很想姐姐和弟弟,所以,我对姐姐和弟弟的想念必须藏起来,尽管他们给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我由衷的从心底深深的谢谢他们,也真心的把他们当作是生我的爸爸妈妈,但,我还是后怕他们知道我想姐姐和弟弟后他们会有失落感,也怕他们会说我是带不亲的孩子……
哭过之后,我带着啜泣的声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携程网果断的下单买了一张去N城的火车票
翌日,我一大早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来到我暌违已久的家乡——田湖村
下了火车,我匆匆忙忙打了一个的士来到家乡的集市上,再转坐电动的三轮车到村门口。
我背着双肩包穿着一套黑色运动装走在村子门口,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村里这么多年其实是没什么变化的,我离开村子之前,我脚下站的这条水泥路的路面上还没开裂,两旁的松树还是细细的树苗,如今已长成高大粗壮的松树,以前低矮下雨天总会漏雨进来的瓦房也已经变成一排排整齐的三层高或四层高的楼房。
看着这些不再是会漏雨的瓦房,我心里有一丝喜悦漫上心头,那是因为我在想着是不是我家也做起了高高的楼房……
楼房对面的堤坝下是一条很宽很大很长的河,记得小时候我和姐姐弟弟还有村里的其他伙伴只要一到夏天,我们就会穿着四角平裤偷偷在这河里游上几个小时,如果让爷爷奶奶知道了,我们姐弟三不免又要遭到谩骂,还要被爷爷吓唬说我们仨迟早要被这大河里的水冲到赣江里去喂大鱼,因为我们村里的这条河是和赣江连在一起的。
此刻,我脑海里出现了爷爷奶奶的模样,他们的模样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和蔼可亲,突然间,温热的泪水从我的鼻翼流到唇瓣上,我用左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我的心在颤抖,有谁知道我此刻是有多么的怀念我的爷爷奶奶!
记得那时候,妈妈和监狱里的爸爸离婚后,带着我和姐姐弟弟一起来看爸爸最后一眼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是在吵架,他们还是在争辩谁有错谁没错,妈妈被爸爸毒恶的言语辱骂的嚎啕大哭,便转身离去,我因为从小是被妈妈带大的,姐姐和弟弟是由爷爷奶奶拉扯大的,所以我看到妈妈哭的跑出去,我急忙跟着妈妈后面跑去,妈妈看我跟在她后面不停的叫:“妈妈!妈妈!”
她却跑起来越过来往的车辆跑到对面的马路上,我看着妈妈跑到对面的马路上,我心慌害怕极了,只能用哭来解决问题,妈妈知道只有六岁多的我还不敢过马路,她站在马路对面对我招手,她隔着马路大声的对我说到:“嘉啊,你赶快回去,我现在去外婆家拿下衣服明天再回去,你先跟爷爷奶奶住一晚上,要听话哈!
“不,我就要跟你一起走,你就是骗我的”我哭着说起来,因为小小的我知道妈妈这一去肯定不会回来了,奶奶告诉也告诉我说妈妈要走了,并叫我守住妈妈,不要让妈妈一个人走了。
我把奶奶对我说的话哭着说给了妈妈听,妈妈听后气的大声的骂我道:“我就是要走,我和你爸离了婚的,谁也没有权利拦我,你赶快给我死回去!”
妈妈从嘴里吐出最后一个字,便大步往对面马路上的桥上走去,我看着妈妈瘦瘦小小的背影头也不回的离我越来越远,我绝望的哭泣,我斯声竭力的哭泣,都没有换来妈妈的一个回头,在妈妈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时,我看着马路上没有车过来,我抬脚跑了起来,我想跑到对面去找妈妈,可当我跑到马路中央的时候,我不敢再跑过去了,有一辆货车和两辆小汽车朝我开了过来,我怕我会被车撞死,吓得在马路中央又大声哭泣,有谁知道我此刻小小的心灵是多么的无助绝望害怕吗?
货车的驾驶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从车窗探出头来用手指着我大声的对我骂道:“你找死啊?要死也不要在这里死啊?我没空理会货车里的人对我的咒骂,我只想着等车走了我再去追妈妈,而两辆开小汽车的司机他们减速的摇下车窗看了我一眼后又加速的从我身边开走了。
就这样我站在来来往往的马路上,原地不动,我想抬脚走,车又来了,后来我不敢走了,我真的怕我会被车撞死,我站在马路中央十几分钟后,不安份的我边哭边看桥上是否会出现妈妈回头找我的身影,又时不时的期盼爷爷奶奶来找站在马路中央的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没盼来桥上妈妈的身影,却看到爷爷奶奶跑着朝我这方向来,当他们越来越离我很近的时候,奶奶看着我哭着说到:“好恶的心啊,把我的人就这样丢在马路中央啊?”
我听到奶奶说的那个“丢”字,我又哭的比刚才还要凶,我哭闹着说我要去桥上找妈妈,奶奶和爷爷来到我身边抱着我到他们怀里哭,我和爷爷奶奶就这样哭成了一团,奶奶抹掉脸上的泪水对我说到:“我们回家去,你妈不要你了,你还要她干嘛?”
我说不,我妈妈没有不要我,她在桥上,我说着就拉着爷爷奶奶的手要往桥上走去,因为有爷爷奶奶在身边的安全感,我才有勇气走过车水马龙的的马路,去桥上找妈妈。
在爷爷奶奶的护航下,我来到桥上,却没有看到一丁点儿妈妈的身影,我又大声哭起来,我狂叫着妈妈,就是没有妈妈的半点回音。
爷爷奶奶也站在桥上四处看了看,他们说到:“还会在这里啊,早就走了哟!”说完爷爷就抱着我往回走去。我还是怕趴在爷爷身上哭,但再也没有了任何想抬头在这路上找那熟悉身影的念头,我眼皮翕动翕动,我哭累了,竟在爷爷肩膀上沉沉的睡的很舒服……
在妈妈离开全无音序的两年里,我和爷爷奶奶姐姐弟弟相依为命了……
一阵二月里的微风从我脸上拂过,把我从十年前年的记忆里拉回了思绪,我再看下堤坝下的大河,河水已经干涸了,河床上正有几个妇女好像再浅浅的水里捡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