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皱着眉头说:“我妈还没享福呢?凭什么把你爸妈接来,要接也是接我妈。”
“做人要讲良心的,房子的首付是我爸妈付的。”姜晓白愤愤不平地说。
“你说谁没良心啊?我妈守寡把我养这么大,结婚时,你家一分钱彩礼都没给我妈,白捡个媳妇还不知足,还要我养你爸妈。再说了,他们出钱给你买房是天经地义的,这也是他们作为父母的责任。你要是这样逼我,咱俩就离婚吧,你和你爸妈一起过,我走还不行吗?”雪梨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吵架,雪梨的伶牙俐齿和蛮不讲理让姜晓白目瞪口呆。
这次争执的最后结果是在姜晓白的反复赔礼道歉中落下帷幕的。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事,二人世界还是很和谐温馨的。但姜晓白总觉得对不起父母,后来雪梨怀孕了,接父母过来住的愿望也就被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三
十月怀胎,雪梨生儿子的时候,岳母摔伤了腿。姜小白终于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把爹妈接来城里伺候月子了,他想借这次机会让雪梨和父母好好增加一下感情。雪梨虽不高兴也没说什么。
姜老爹第一次进城,说不出的忐忑,兴奋。他看见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激动得老泪纵横。刘老太更是诚惶诚恐地伺候儿媳妇的月子。刚开始,一家人其乐融融挺和谐的。过了半个月对这个家熟悉了的姜老爹就开始摆长辈的架子:“这孩子的名字还没起吧?”
“没呢!”雪梨说。
“我看就叫姜泽凯吧!咱老姜家排到我大孙子这里是第九辈,犯泽字,凯是凯旋归来的意思,姜泽凯,一听这名字就威风!”姜老爹眉飞色舞地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犯什么字啊?我看直接叫姜凯就挺好,何必弄那么复杂呢!小名儿就叫凯凯吧!”雪梨不容置疑地说。
刘老太端着一碗剥了皮的煮鸡蛋放到餐桌上,雪梨不耐烦地说:“天天小米粥、煮鸡蛋,就不会换个样做。”刘老太愣了一下,讪讪地陪着笑说:“小米粥、煮鸡蛋才是最有营养价值的月子餐呢!想当年我生晓白的时候,就这还吃不上呢!。”
“都什么年代了?总拿你们老一套的陈芝麻烂谷子说事儿!烦不烦啊?我不吃了!”雪梨抱着儿子进了卧室,咣当一声关上门。门外,刘老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儿子上班了,她有满腹委屈无处诉说,不禁老泪纵横。
当年她生晓白的时候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大出血差点死了。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很穷,别说小米粥,连高粱米粥都要掺着野菜叶吃,更别说鸡蛋了,婆婆是个厉害角色,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她只做了七天月子,吃了七个鸡蛋,就下地做饭自己洗尿布了。
那时候,刘老太生完晓白身子受损,无法再怀孕,婆婆就开始甩脸子,老实巴交的她咬着牙守好媳妇的本分,不顶嘴、不矫情、任劳任怨,在婆婆的作威作福下忍气吞声熬着日子。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后来,婆婆去世了,她的日子才好过点儿。巴望着儿子大了,娶了媳妇,自己做婆婆好好享几年晚福呢!没成想儿子找了个娇滴滴的城里媳妇,坐个月子矫情的跟贵妃娘娘似的。
记得儿子第一次把儿媳领回家的时候,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她局促不安地站在落花缤纷的梨树下,见儿子领回来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精致得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皮肤细腻得比梨花还白嫩。她脆生生地喊了声“阿姨”,声音银铃般悦耳,刘老太恍恍惚惚地答应着愣在原地。
没想到这精致女人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任性、矫情、目无尊长、别说指望着她端茶倒水、养老送终了,连个起码的好脸色都不会给,刘老太忍不住伤心、绝望。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命太苦了,年轻时受婆婆的气,老了老了还要受儿媳的气。
四
儿媳出了月子,亲家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刘老太、姜老爹就跟儿子说该回家割麦了。姜晓白这段时间也看出来媳妇对自己父母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但看在媳妇坐月子的份上极力忍着。他明白父母在这受了很多委屈,所以就万分愧疚地把父母送上了回家的客车。
姜老爹和刘老太回家后,一闭眼大孙子就挥着肥胖的小手儿在他们眼前咿咿呀呀地笑。他们想孙子,想得抠心挖胆。每隔一两个月,院子里的新鲜蔬菜和瓜果下来一茬,就进城送一次。尽管儿媳不待见他们,也瞧不起他们送的这些东西,但是,能看到朝思暮想的大孙子。受点白眼儿也不算什么。
凯凯六个月的时候,长得虎头虎脑,见人就咧着嘴笑。那天,姜老爹把装蔬菜的袋子放下就迫不及待地去抱孙子,抱起来就照着孙子粉嘟嘟的脸蛋儿亲了一口。但不巧他早起进城忘了刮胡子,硬硬的胡子茬把凯凯扎哭了。
亲家母一阵旋风般冲过来从姜老爹怀里抢过孩子,毫不客气地责怪起来:“你怎么能用胡子扎孩子呢?哪有这样亲孩子的,多不卫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