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四月阴雨绵绵的一天,罗氓和小曾蜷缩在温暖的客厅,从侦探谈到了精神病患者。
“罗侦探,我可以采访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罗氓笑道。
小曾清清嗓子说:“作为一名侦探,你一定对你的‘同行’有所了解吧,或者说,你最喜欢哪个侦探人物。”
“御手洗。”罗氓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倒在小曾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知道罗氓对岛田庄司笔下这个人物情有独钟。
“我早就料到了。”小曾说完,自己也笑了。
“喜欢他哪点呢?”
罗氓耸耸肩,说:“他无优点可言,和其他戴帽子、叼烟斗、拿放大镜的正统侦探来比,或许还有点吊儿郎当。真要说喜欢他哪点,或许就是那股疯劲吧!”
“看过岛田庄司作品的人应该知道,那家伙确实是个极有趣的‘疯子’,你是怎么理解他的‘疯’的?”小曾又问。
“一部分是为了伪装,比如在滨本幸三郎的案子里。但他人格本就有疯子的一面是不容置疑的。”罗氓顿了顿,接下来语出惊人,“再说疯子又怎样,如果有人说我是疯子,我倒觉得是最高评价。用一句老掉牙的话来解释‘疯子和天才只有一步之遥’。”
“比如《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的那些疯子们吗?”小曾笑着说。
“那本书……”罗氓笑着摇摇头。
“怎么了啊?”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很迷那本书,直到现在,我似乎要提出质疑时你都会紧张。”
罗氓说完,小曾红了脸。
“其实那本书,连作者都说‘不可沉迷于此’,一如感情上,‘谁先认真谁就输了’,这个是‘谁先认真,谁就疯了’。”
小曾噗嗤笑了。
罗氓继续说:“作者还劝告大家不要把身旁的人对号入座,所以这本书最大的价值是那些疯子,或者说精神病患者的语录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思考。”
“它的确带给我一些思考了!”小曾急着说,罗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比如那个刻意把自己活成孩子的女人。她说‘孩子的经验和阅历不足,所以本能更强烈’,我非常赞同。人长大后,就会把固有的价值观全盘接受,世界的本质不是我们自己看到的,而是别人告诉我们的。”
罗氓笑而不语。
“还有那个说‘聚在一起就是生命的’,草、木、石头聚在一起皆有它们的生存方式,交流方式,就像我们不把它们当生命一样,它们也不把我们人类当生命!况且它们‘活’的时间更长,我们的一生在它们眼前短暂得难以想象。”
罗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说:“我非常理解你的想法,里面一个患者说的话也引起了我的思考。”
小曾眼睛亮了,“是哪个?应该说哪一篇。是那个怀疑死去的亲人还在身边的人吗?”
罗氓摇摇头,“那个是个实在的患者。”
“什么叫‘实在的’患者?”
“我个人的看法,疯子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自发的疯子,那些带有遗传性的,冬夏只穿一身衣服,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又哭又笑的,或者后天受到一些刺激、打击,产生幻觉、幻听的都是自发的实在的疯子;还有一类是由于世界观不同导致行为另类的疯子,《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记录的大多是这类。可怕的是,这类疯子是拥有他们的粉丝的,因为始终有追捧者认为他们偶像的世界观牢不可破,只因不被世人接受才是疯子,若能被世人接受,他们便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