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潘素自己则相当谦逊:“几十年来,食无冬夏,处无南北,总是手不离笔,案不空纸,不知疲倦,终日沉浸在写生创作之中。”新中国成立后,她的画曾被作为礼物送给来访的日本天皇、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老布什等。足以见得潘素的艺术造诣之高超。
这一切少不了张伯驹的功劳,二人成婚之后,张伯驹带领潘素游山玩水,遍访祖国河山,对于一个画山水的人来说,身临其境无疑是最好的老师。至于落在纸上的功夫,张伯驹则请来了名师朱德甫,教潘素花鸟画,接着又请汪孟舒、陶心如、祁景西、张孟嘉等人分门施教。同时还让她跟夏仁虎学习古文。这一年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21岁的潘素在张伯驹的呵护下,真正开始大放异彩。
要放在当今,张伯驹可能有无数不体贴的理由了,毕竟是他成就了她。女权也能指责潘素人格不独立,依附男人而活,可耻可恨。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家绝对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两个人有时候会把角色换过来。张伯驹很像小孩,看上的文物,再贵都要买回来,哪怕散尽家财,哪怕威胁生命。
此时不得不提章怡和的《往事并不如烟》,书中用极其细腻的笔触描写过张潘二人的故事。说是有一次,张伯驹看上一幅价值不菲的古画,奈何此时的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家财万贯的“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少爷了。面对生活的艰辛和丈夫的爱好,潘素犹豫着,第一次没有支持丈夫的购买。
而张伯驹,干净利落地撒泼打滚,在妻子面前皮孩子似的躺在地上,除非潘素愿意出钱买画,不然无论如何不会起来。
潘素无奈,只得从命,变卖自己的首饰给张伯驹买了画。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身份已经换了过来,那个师长,伯乐,丈夫的人,变成了不懂事的孩子。
而那个向来依仗着,攀附着,寄生的人,变成了威严的母亲。
其实,婚姻中男女的你死我活,生杀荣辱太常见了。而能像潘素这样支持丈夫“不务正业”爱好的能有几个?能像张伯驹这样培养妻子才华的有能有几个?
不是时代变了,也不是感情变了,而是我们的心境变了。
我们要旗鼓相当,但请不要矫枉过正。不是他今天给游戏充了钱,她明天就要买只口红。不是她今天做了饭,他就要去刷碗。更不是爱的多的那个人就活该妥协让步,爱的少的那个就可以有恃无恐。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所有的让步都是心疼,所有的呵护都是心甘情愿,而被心疼被呵护的那个知道感恩并且努力回报,才是经营感情的长久之计。
3
1975年,张伯驹和潘素已经走过了接近半个世纪,快八十岁的张伯驹小别潘素,到西安女儿家短居。八十岁的老头了,依旧是浪漫不减,二人还是如胶似漆。临别,张伯驹写了首《鹊桥仙》送给潘素:
不求蛛巧,长安鸠拙,何羡神仙同度。
百年夫妇百年恩,纵沧海,石填难数。
白头共咏,黛眉重画,柳暗花明有路。
两情一命永相怜,从未解,秦朝楚暮。
这样两个从来没有旗鼓相当过的情侣,真真正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谁又能说,两个人对彼此的爱不是旗鼓相当呢?努力地爱着,生怕对方爱自己爱的多,就正好一半对一半才好,不然爱的少的那个多生气:我爱你竟然比你爱我少?
旗鼓相当,不是指摒除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都有恃无恐,而是用心爱着,彼此体谅和理解。
“我努力爱你,生怕你爱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