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唉,又失败了。”
放下电话,张楚有点失落,这是他第三次和老婆沟通无果,“前几年你搞游戏创业,我也没说什么,但眼瞅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那老娘们临走前,对他撂下了最后一句狠话——“你要是再不稳定下来赚点钱,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滚出这个家?她以为她是谁?”张楚有点忿忿,“哼,狗眼看人低,一个女流,嚣张什么劲儿?真是井底之蛙。等着吧!”他说,“有朝一日,当全世界的人都玩我设计的游戏时,你就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庸俗了。”
张楚对着空气说完了狠话后,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自他前年辞职创业后,家里大到房贷物业费、小到水电卫生纸——就连上次自己去广州参展的高铁票——也是老婆出的钱。
此刻,家里上上下下的开销都在靠她支撑,而自己做为一个创业两年颗粒无收的loser,显然没什么资格去跟她讨价还价。
张楚不是没有良心,他也知道老婆嫁给自己后,确实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但做为一个自诩理想主义的人,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种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
他瘫坐在地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边计划着何去何从的未来。
可思来想去,他还是提不起一点找工作的勇气。
他看着眼前满地的垃圾,又一筹莫展地叹了口气。
2.
“哦,这可不是垃圾。”他自我纠正道,这是他几十年来的藏品,是他从青春时代延续至今的记忆。
他蹲在这几个脏兮兮的箱子前,扒拉着里面的东西:有落满灰尘的系统主机、陈旧的游戏光盘,淘汰下来的显卡主板、还有些计算机零部件……老婆走之前,把这些全丢到了楼梯间的废品回收处,说“都是过时的垃圾货,放在家里碍事”,可等她一走,张楚就又偷偷把这些“垃圾货”搬了回来。
他从从箱子中抽出一捆光盘,开始一张一张地翻看,这些都是当年发行的经典游戏,每款游戏都有着他和朋友们一起通宵闯关的回忆——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多美好啊——他怀念着,又暗自纳闷:那我是从什么时候起,才跳入了婚姻这个坟墓呢?
翻着翻着,他忽然看到一张白色封面的光盘,上面隐约写着一行蓝色的圆珠笔小字,但经过时光的打磨,那行字早已消逝不见,只留下一行浅浅的印迹,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张楚从地上爬起来,想找台机器来读取光盘里的内容,可他家里只有最新款的PS4和Xbox One,这些性能超群的次世代主机,却统统在这张“垃圾货”光盘面前罢了工。
他本就无聊,现在终于找到了些可以琢磨的事情,便提起了兴致。他在电脑上装了几个旧款主机的模拟器软件,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外置光驱,接着,又去能找和光驱配对的连接线……一直折腾到了晚上,电脑才晃晃悠悠地读取出了那张光盘的内容。
他点了点鼠标,屏幕由浅入深地弹出了启动画面。
是一个胖子肉乎乎的大脸。
3.
张楚是在游戏论坛里认识的墩叔,当时,他正在大学宿舍里没日没夜地试图通关某款解密游戏,那游戏的画面虽然不是很精致——虽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个年代所有的游戏画面都很粗糙——但至少故事很有趣:他操纵的侦探男主需要解开重重谜团,才能找寻真相并得到美女的青睐,可在追求真相和美女的路上,那位倒霉的侦探男主被凶手打昏,关在了一间幽暗的密室,他需要找到钥匙,才能打开密室的门。
密室里有一台密码保险箱,几乎所有的玩家都认定钥匙就藏在其中,可张楚不这么认为,他坚信游戏的制作组不会设计如此弱智的剧情。
毕竟从常理上讲,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困在暗室里,怎么可能还会留一把钥匙给他?
张楚没有将精力过多地消耗在保险箱上,而是用屋内的零散工具解开了门锁,逃了出来,之后,他将此过程写成了攻略,粘贴到了游戏论坛里,几个玩家按图索骥地通关,并纷纷回来感谢张楚。
墩叔就是其中之一。
墩叔的年纪比张楚大很多,但具体大多少岁,张楚从没有细问过,现在想来,大个七八岁肯定是有了,因为那时墩叔已经开始上班领工资了。
在那个网速还不是特别发达的年代,张楚每个月都会去中关村“淘盘”。所谓“淘盘”,就是在一堆小山高的残损光盘里,淘几张品相尚佳且能完好读取的光盘——这些都是中关村商户们私录的盗版游戏盘。
这种盗版盘的包装向来比较简单,有些甚至连塑封都没有,打开后,里面就一张薄薄的CD盘,因为盘面用料较为粗糙,所以寿命往往比较短暂,经常玩一两次后就会报废。
但特点就是便宜,常常几块钱就能到买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