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头,十里红妆,摇曳着喜庆吉祥的红,江府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迎亲队伍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正是新科状元江天岚,只见他面如冠玉,一袭大红锦袍愈是衬得他贵气天成。
今天他要迎娶的是当朝权倾朝野的定北侯的千金,有了侯府这个雄厚的背景支持,他的仕途必定如虎添翼,正当他沉浸在春风如意时,围观人群里突然窜出一个身穿雪青长裙的少女,双手展开拦住了迎亲队伍的去路。
“吁——”江天岚看清了拦路的人,连忙勒紧缰绳,生怕身下的骏马伤了面眼的窈窕端丽女子,“念奴,你怎么跑这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真的很危险!”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喜庆的声音戛然而止,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桩奇事,当朝新科状元的迎亲队伍竟然被一个小女子阻拦了。
乔念奴深吸一口气,噙着眼泪昂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骑在骏马上意气风发的华服男子。
“江天岚,你难道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吗?”乔念奴大声地质问着江天岚,眼泪也不禁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男子曾对着上苍许下非她不娶的山盟海誓,可没曾想转眼,待他金榜题名时,他却又要另娶他人为妻。
“念奴,你听话,快让开,不要误了吉时,不吉利。”
曾经的他会因为她手指被绣花针挑破皮而急得手忙脚乱,如今,他却因担心迎娶佳人误了吉时而对她大发脾气。
江府的家丁上前将她地推向街旁,她被另一个人拥入怀中,有股淡淡的药草味,抬头映入一双清澈却又带忧郁的眼眸。
“苏大夫?”
苏柳见扶着她走去重重叠叠的人群,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江府的迎亲队伍又开始吹起喜庆的迎亲曲,敲敲打打地前进。
“你这又是何苦呢?”苏柳见看着她赤着一双伤痕累累的玉足,她连路跑来,绣花鞋早已在不知觉中跑掉了,细嫩的皮肤被路上硌脚的小石头划破了皮。
“我以为他看见我能回心转眼,没想到他竟是这番铁石心肠的人,一点旧情都不顾。”乔念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迈着赤足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刚才只顾着赶上迎亲队伍没有留意,现在她能感觉从足底传来的锥心的痛。
忽然,乔念奴感觉自己双脚腾空了,她被苏柳见打横抱了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快些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她被苏柳见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嚷嚷着要下来。
“别动!”苏柳见厉声呵止了在他怀里挣扎着要下地的乔念奴,语气里带着责备地说,“你的脚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怎么走,我送你回江府。”
乔念奴第一次看见向来温文尔雅的苏大夫竟也有如此严厉的一面,不禁缩了缩脖子,不再挣扎,安静地伏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抱着。
苏柳见送她回江府,帮她洗净伤口,上完药,已是月上柳梢头,苏柳见起身准备离去,看着朦胧的月色,还有大堂热闹的光景,感慨道,“有些事竟然已经发生了,你就随它去吧,因为你是扭转不了局面的了。”
回头深情地看了乔念奴一眼,月光下,他的眼眸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这世间好男子千千万万,你怎么就只挂念着他一个呢?”
是啊,怎么就只挂念着他一个呢?
送走了苏柳见,乔念奴一人在偏院里来回踱步,她听着大堂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的声音,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发刺耳的讥笑声在嘲讽她。
乔念奴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江天岚的场景,那年她刚六岁。
她还记得那日,恰逢长安城里的桃花开得正盛,她跟着家人出来赏桃花,却不曾想小小的她,不小心就在人潮中跟家人走散了。
赏花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但却始终没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粉妆玉琢的女娃娃就这样怯生生地站在桃花树下,惊慌失措地左顾右望。
“女娃娃,你是哪家的呀?”声音从身侧传来,她转身看见一个高她半个身子,身穿锦衣,明眸皓齿的少年。
那天,是那个少年牵着她的手,护着娇小的她穿过川流不息的人潮。
少年的手掌不算宽厚,但却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那个少年就是江天岚。
再次见到江天岚时,她八岁。
她记得那天,他骨节明晰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女娃娃,你还记得我吗?”
“你……”她干涩的喉咙咽了咽,沙哑地说出声,“你就是那日送我回家的哥哥。”
彼时,她的父亲遭朝中同僚算计,身陷囹圄,家中男女老少全数落入奴籍,母亲在官府来抄家前,悬梁自尽。江天岚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整整三天,水米未进。
而江天岚的父亲已官至二品尚书,朝中声名显赫。江天岚动用他父亲在朝中的关系,让她免受奴役之苦,把她安置在江府中。
那天,江天岚抚着她的头跟她说,“小丫头,我爹跟你爹是旧交,现在乔伯伯出事了,我们也竭尽全力护你周全的,你就在这里安心地住下吧。”
乔念奴看着眼前这个两次救她于窘迫之境的少年,她的母亲已经离她而去,而父亲生死不明,江天岚对她而言,仿佛就是溺水之人在濒死前看见的那根浮木。
浮木虽小但却足够给孤立无援的她满满安全感,他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了。
正当她还沉浸在过往的回想里时,突然被一个闯入偏院的人打断。
“念奴。”身穿大红喜袍,带着几分酒意的江天岚,踉跄地走向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的新娘子还在等着你呢。”转身要走,却被江天岚拉入怀中。
“你放开我。”
江天岚的双手紧紧地拥着她,不让她离开,他的怀里带着微醺的酒味,他凝视着乔念奴红肿的眼睛,心生怜爱,“小傻瓜,看你的眼睛红得,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心疼我?今日在长安街上,我拦你路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呢?”乔念奴反讥道。
江天岚无可奈何地看着怀里的乔念奴,“念奴,你听话,你要相信我一直以来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她只是我仕途上的一颗棋子,我爱的还是你啊,你知道吗?”
乔念奴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