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窗外的星天是浓厚的黑,夹杂着微弱的点点光,我害怕这个时候,全世界都处在寂静中,就算用力呼喊,好像也无人能应我一声。
我却被宝宝的哭闹声吵醒了,他应该是饿了,我侧躺着,给他喂奶,边喂着,边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拍着拍着,我突然看到孩子爸爸抱着孩子在哄着。
一开始宝宝躺在床上哭,哭得很大声,我老公把他抱起来,开始轻轻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嘴里还哼着那首摇篮曲。
宝宝安静了下来,可没过多久,他又大声哭了起来,我伸手要去抱,可怎么也抱不到,一下子,急醒了。
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只是个梦,宝宝在我身边哭着,我却因为太困睡着了。我赶快起身,把他嘴边的乳汁擦干净,抱起来哄他睡觉,这个时候的宝宝总是要闹一会才会睡。
孩子爸爸在孩子生下来第五天就离开了家,回到了工作的岗位。没办法,他们总公司在筹备上市的事情,底下的所有分公司都要整装待发,一点小问题都不能发生。
走的那天,他对我说:“老婆,你能体谅我吗?我也想待家里陪你和宝宝,可是现在公司离不开人,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等成功上市了,我就能涨工资了,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
我笑着说去吧,你去工作,我会带好宝宝。等他出了门,我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哭了大半天。
家里还有婆婆,婆婆白天帮我做饭炒煲汤,还要帮宝宝洗衣服,家里的家务基本都是她包了,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我怎么忍心晚上还让她带孩子。
我们家的房子是一二两层的,第三层楼用来隔热。婆婆住在一楼,公公偶尔回来,二楼有三个房间,我们一个,一个客房,还有一个,是我小叔子的房间。
我小叔子叫刘成,我们喊他阿成,他比我老公小两岁,还没成家,所以就一直待在家里,他没出去大城市上班,因为他喜欢在家里做点小生意,还可以陪陪爸妈,最近,婆婆一直在帮他物色相亲对象。
今晚的宝宝也不知道怎么了,兴许是肚子胀气,或是肠绞痛,我怎么抱他,他都在哭,横着抱,竖着抱,抱着在房间逛了好十几圈,他还是扯着嗓子哭,哭得一身汗。
我的腰还在痛着,手腕关节处也还不能太用力,但又能怎么办呢?就算我打电话给孩子爸爸,他也帮不了我。
忽然,我听到有人敲门。
“嫂子,嫂子,我大侄子怎么了?我可以进来不?”
“你进来吧,门没锁。”我扫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穿着哺乳睡衣,但都拉好扣好了,我想此时此刻的我应该是蓬头垢面,像个精神病人。
“嫂子,看你那眼睛,天呐,你是不是好累好累了,你把宝宝给我,你躺着睡会。”
那一刻,我就像一个在河边抓着一根细草垂死挣扎,在绝望之际,遇到了一双能救我命的大手。
我把宝宝放到小叔子手里,经过这一个多星期的锻炼,他早就会抱小孩了,特别是我老公出门以后,小叔子都会提前关店回来帮我们。
我躺回床上,也顾不上小叔子是小叔子了,生了孩子以后,我终于懂得什么叫秒睡了。
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宝宝正躺在我身边呼呼大睡,小叔子也不在房间了,我的身上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我婆婆问我,“昨天晚上,宝宝是不是哭了好久?”
我告诉她是,婆婆说她听到了,但太困了,就没上来,小叔子赶紧接话,“妈,你不用上来,你也累。你放心吧,我在楼上听着,嫂子带不过来,我会帮她的。”
“嗯嗯,你在楼上,你更好听着,你嫂子一个人带着,是太累了。”
从那天起,小叔子晚上提前了一个多钟头关店回家,平常十点才能到家的他,现在八点多就回来了。
婆婆睡觉睡得早,她早已习惯了她自己的生物钟。月子里的宝宝就是不停地吃喝拉撒,一开始,我还逞强自己来给宝宝换纸尿裤,也不知是哪次我扶着腰哎呦哎呦喊痛的时候,被小叔子看到了。
他跟我说:“嫂子,你别不好意思叫我,我是宝宝的叔叔,是你们的弟弟,我听人说,月子里要是没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会落下月子病的,你总是腰痛,又不让我帮你,你让我看着于心何忍?”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这种精细活儿,没事,嫂子撑得住。”我是打心底里很感激他对我说这话的,如此贴心的话,我老公都没对我说过,但他是个大男人,我哪能事事叫他帮忙啊。
“我不会可以学啊,怎么你还看不起我们男人啊,这不难的,我在网上看了很多人家给宝宝换纸尿裤的视频,不信你让我试试。”
我半信半疑地把宝宝交给他,看他拿起纸尿裤,没有犹豫地就轻轻托起宝宝的屁股,放好了纸尿裤,扯两下,前边这一块放到肚子上,接着熟练地把两个舌头粘在了前边。
他果然学会了,动作还那么熟练,纸尿裤在宝宝身上显得那么服服帖帖。我笑着跟他说:“哇塞,原来是嫂子小看了你。好厉害啊,我第一次拿起纸尿裤,都不知道正反,哈哈。”
“跟你说我是做了功课的,这下你放心了吧,以后我在家你就让我来,晚上我不锁门,你喊我一声,我就听到了。哥不在家,我也是你们最亲的人,千万别觉得是麻烦我。”
不知怎么的,我听完这句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微微笑着,冲小叔子点点头,心想着,以后哪个姑娘要能嫁到我们家来,还真是幸福。
宝宝每次拉完臭臭,我都要到卫生间去接热水,帮他洗干净。我走到卫生间,还没打开水龙头呢,小叔子就进来了。
“叫你不要自己弄,我在家,嫂子我在家你就喊我。”
他拿过小脸盆,就自顾自地接水去了,我只好笑笑,回了房间。弯下腰帮宝宝把脏了的纸尿裤解下来。
也不知道是还没恢复过来还是白天忘记吃药了,我把身子挺起来那一瞬间,脑袋就蒙了,眼前一黑,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接着我就感觉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了起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晕倒,怀着宝宝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中度贫血了。
小叔子把我抱到床上,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到是他把我抱上来的,立马脸红一片。
“阿成,不好意思,下次嫂子如果还会这样,你不用理我,我一下子就会好的。”
我抬眼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起来,他一直低着头,帮宝宝洗着屁股,但我还是看到了他通红的脸,我那天穿的睡衣是很轻薄的,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这样抱一个从没抱过的女人,都会脸红吧。
“怎么能不管你啊,我知道你容易晕倒,所以你不要忘记吃药,妈煲的汤你要多喝点,你现在吸收的营养,除了供给你自己,还要被这小家伙吸收掉一大半,难怪会晕哇。”
“阿成,你说你怎么还不去找个女人,你不想结婚吗?”
“嫂子,不说这个,缘分问题,等缘分到了,我可能就想通了。”
想不通,他想不通什么呢?我又不好再问了,算了,让他吧,毕竟我只是嫂子。
我要起来帮宝宝穿纸尿裤,小叔子突然看着我,那意思是,你给我躺好了,我会弄好的。
我就躺在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忙上忙下,看着他熟练地帮宝宝洗干净,拍上痱子粉,然后把纸尿裤穿上,最后穿好小裤子。
他把宝宝抱到我身边。
“嫂子,你带他睡觉吧,我先出去了,要是他不睡,或者闹觉,你就喊我,我很惊醒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半,自从小叔子晚上会起来帮我以后,我突然觉得好心安,不再像之前老公刚走那会,总是心慌意乱,身心俱疲。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宝宝突然发烧了,月子里的宝宝发烧,我很少听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凉了还是其他原因,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的惊慌失措,无助,绝望,我抱着孩子,不停地百度着“新生儿发烧怎么办”。
我抱着孩子敲了小叔子的房门,他很快就开了门。我一看到他,眼泪立马就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怎么了?嫂子怎么了?”他赶紧跑回房间抽了几张纸给我。
“宝宝,发烧,宝宝全身都是烫的。”
他接过宝宝,感受了他的体温后,立马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儿科医生,他的朋友,他向那医生说明情况以后,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两分钟就挂了。
小叔子温柔地对我说:“嫂子,别急,我们先量体温,你去把体温计找出来。”
他的语气顿时让我安定下来,量完体温,38度,他立马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沾水给宝宝擦背、腋下、额头,不停地沾水,不停地擦洗着。
半小时后,我们再给宝宝量了体温,37.6度,已经降下来一些了,宝宝吃完奶就睡了。
我让他也去睡,他不肯,怕宝宝再次烧起来,但他拗不过我,就回房间去了。
一个小时后,宝宝哭着醒来,我一摸,滚烫滚烫的,我瞬间清醒,抱着大哭的宝宝,我明知道自己该冷静下来,可还是没忍住,又大哭了起来,小叔子听到声音,赶快跑了过来。
“怎么办?阿成,怎么办?我们去医院吧。”我哭着跟他说。
他走过来,眼睛红着,盯着我。突然,他手一伸,一把把我和宝宝搂住了,我吓得不敢说话,想挣脱,可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没办法挣脱。
“嫂子,你别哭,你每次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看不得你难过。”
“阿成,你这是什么话,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松开手,一副慌乱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什么意思,我说梦话,嫂子你别介意,我们去医院,马上去,快。”
这个时候,我也没法去思考他刚刚的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满脑子想得都是宝宝怎么办。
从医院回来以后,阿成一句话都不主动跟我说了,我问他话,他也只是冷淡地回应一声。
那晚以后,他听到我起来给宝宝倒水,还是会起来,只是,他不再跟我说多余的话。
满月宴上,阿成突然通知我们,他把店转让给别人了,他说他要到外边去创业,不想待在家里了。
婆婆打趣他说,终于想通了,他也只是笑笑。
老公问他:“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想好去哪儿了吗?”
“先出去再说,你别管我,管好嫂子,你把嫂子带到身边吧,她需要你。”
老公楞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他弟弟。
“带啊,我肯定带到身边,我知道,这不是月子里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必须得妈在才好。”
我看着阿成的脸,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阿成走的那天,给我发了消息。
“嫂子,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对你,我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你和哥要好好的,带好我大侄子。我走了。”
兴许,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自己的脆弱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他面前,他是个心那么柔软的男人,只是因为心疼,就能把自己的感情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