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轩闻言一愣,随即笑起来,放下手中的泛黄古卷,搂住我,轻轻吻我的额发。
“妻,我的妻。”他喃喃道。
我闭上眼睛,双手揽上他的脖颈,仰头轻吻他的唇,心中汹涌而至的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哀伤。
此生唯一的一次放纵了,我这样想,搂着令狐轩脖颈的手越发用力。
过年,这对于我是无比新鲜的。我在崇阿山的那些年里,只知有母亲的祭日。
令狐轩在大年夜的那天亲手包了饺子,那种外形像耳朵的食物我从未吃过。
我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蘸了醋,往口中送去。
“好吃吗?”
“不好吃。”
“那你为什么吃这么多?”
“饺子若没人吃,万一馊了,岂不是可惜。”
令狐轩:“……”
令狐轩失笑,他忽而看我,问:“你可欢喜我?”
我愣住,低头想了想,抬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刚要张口答,便被一声娇嗔打断。
“令狐哥哥,我特地和爹爹说了……”来人在看到我的那刻哑了口。
眉眼如花的姑娘一身妃色袄裙,清美秀丽。我蹙眉想了半天,终于顿悟,啊,是叶霏雪,那个看我像在看猪肉的姑娘。
叶霏雪噤了声,看我的眼神愈加微妙,终于从猪肉向那个啥……一坨的啥……发展了。
“令狐哥哥,她是谁?”
令狐轩起身关上了房门,在火炉里加了几块焦炭,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她姓楚,名蒹葭,是我的妻,亦是你的嫂子。”
随着令狐轩的话音落,叶霏雪的脸色愈加惨白,她深吸了几口气,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并不看我,“令狐哥哥,她配不上你。”
令狐轩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在意。这的确是实话,我真的配不上令狐轩。
令狐轩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姑娘,叹气,道:“你可还记得我幼年曾与你说过的我爱慕了多年的小女孩?”
叶霏雪失了神,她指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道:“是她?”
令狐轩颔首,不置可否,他拿来碗筷,说:“一起吃吧,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饺子吗?”
叶霏雪愣了愣,拿过碗筷,低下头,“啪”泪滴打在瓷器上的声音,她抽咽着开口:“令狐哥哥,我要回长安了。”
“回长安,嫁给父亲为我选定的夫婿。大梦初醒,我终该明白,你欢喜的女子不是我,无论我怎么做。”
叶霏雪释然了,她将碗筷塞回令狐轩的手中,拭泪笑道:“祝你们二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令狐轩看着姑娘踉踉跄跄的身影,低敛了眉目,表情晦涩不明。静默了许久,他抬眼看我,似是自嘲道:“你还是不信我欢喜于你。”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说,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
令狐轩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只是起了身,决定离开,想必他也不愿让我看到他醉酒后狼狈的样子。
打开门后,我却愣住了。十里画廊,曲曲折折,尽挂上了红莲灯。灯火氤氲了绯色的光辉,远处,有烟花爆开,仿佛星子散落一般。
如此美景,宛如幻世。
我那日与令狐轩赏词,说读到一句“岁岁年年红莲夜”最喜欢。
那些灯火在我眼中渐渐模糊。
岁岁年年红莲夜,是世间上极美极美的景致了。
我转身,认真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令狐轩。真是极好看的人。我这样想,情不自禁地想要触碰他清俊的眉眼,却在离他面容一寸之处堪堪停下。
我噙泪含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小小雀跃的语气问他:“令狐轩,扶苏,这盛景是你为我准备的吗?”不等他说话,我便拥住了他,认真说道:“我想信你一回,真正信你一回,信了你真真切切是欢喜我的。”
所以,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7.山水不相逢
成亲的事,令狐轩说全权交给他即可,至于我,便等着初八那日迎着他的十里红妆上花轿。
我露齿笑,绯红了脸,欲言又止。
令狐轩屈指轻弹我的脑门,宠溺地说:“又有何事?不必藏着掖着,说吧。”
我捂着额头,颇有几分难为情,“我娘说过,女儿家的嫁衣若是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便可和夫君恩爱两不疑。”
“所以?”
“我想自己亲手缝制自己的嫁衣。”
令狐轩哑然失笑,没有戏谑我,而是拉过我的手,浅浅笑,道:“我们就这去选布料,可好?”
正月初的店铺鲜有开门迎客的。我和令狐轩望着那柄精致的铜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却是看着对方捧腹大笑起来。
令狐轩看了看我,含笑的眼里潋滟生华,“你不担心在出嫁之前缝制不好嫁衣吗?”
“有你啊。”话语未落,突然有寒意至背脊处窜起。我下意识拉了令狐轩一把,就势搂着他的腰跃到远方。我来不及喘口气,便又有攻势袭来。
五个黑衣蒙面的人,个个身手不在我之下。不能逃,令狐轩还在。我拔出落霞剑,挡住迎面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