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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即近在咫尺,而我却再无法触碰你温柔的脸。
壹
夕阳斜照,余晖疏落,天地苍茫。
疾风徐徐中,酆城内逐渐弥漫起哀芜的气息,因早在三日前,缘于尸毒的侵略,多数百姓尽皆亡故,是以,废墟杂乱,残肢遍野,腐臭横生。
慕容追风衣衫褴褛,踉踉跄跄地行走在尸堆中,怔怔望见昔日的世外桃源忽然间沦为人间地狱,登时满目枯槁。
“婉清、小苒……”费尽气力地找觅妻儿之余,他顿觉意识愈加模糊,头痛欲裂。挣扎了须臾后,终究还是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待转醒际分,慕容追风缓缓睁开眼时,却赫然发现,离他不远处的两具尸体无比熟悉,正是妻子卓婉清和儿子慕容苒。
霎那间,胸腔里的器官彻底破碎瓦解,了无生机。
慕容追风强忍住悲恸,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跑去,视线落及之处,原本白皙亲和的两张脸,此刻均乌青发紫,黑气缭绕。
堂堂七尺男儿,眼泪倏然便落了下来,溅起连片埃尘。
贰
洛道曲径上,沙土飞扬,高伟的白衣男子时时背负着一棺一剑,脚步沉重,肃色满面。
朝朝暮暮,凡遇僵尸出动,他必定挥舞铁剑,疯狂地斩杀、屠戮,仅因不愿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可实际上,他自己也被毒素感染成了半人半鬼的僵尸,却艰难地活在凡世,誓欲除去所有毒尸,解脱他们,亦解脱正常百姓。
明明身处无底深渊,但这个男子重复挂在嘴边的只有一句话:
“行尸未剿除之前,我慕容追风绝不会死!”
罔惜,这份仁厚的善意却难以被接受,他几乎被所有“人”排斥。
人们都怕慕容追风,因为他已经丧命,变成异类。
僵尸都怕慕容追风,因为他依旧存活,成为猎师。
直至夜幕降临,周遭万籁俱寂时,奔波了整日的男子才能稍微喘口气、停下休息会。
明月皎皎,繁星璀璨,慕容追风轻轻地摩挲着棺面,语调缱绻:“婉清,小苒死的时候很平静,你可以安息了。”
话音刚落,他却蓦地捂住了头,喉咙极其酸涩。“吾儿尚幼啊,可他失智难控,我实在没有时间犹豫……”
叁
曾思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乃何等简单之事;叹如今,纵使近在咫尺,亦无法触摸爱妻温柔的脸庞。
“婉清,棺材里很闷,但我不能放你出来,对不起。”柴火通明中,慕容追风复悄悄红了眼眶,垂首沉默半晌,方低声续道:“过去总认为,同你还余很久很久的光阴,足够我们春赏桃枝、夏闻蝉鸣、秋数红枫、冬雪烹茶。遗憾的是,上天到底没能如我的愿呐。”
“发肤褪色也罢,意识涣散也罢,我还记得你,就已是最大的恩赐。婉清,但我多希望,可以再抱抱你……”
冷风阵阵,凉意刺骨,慕容追风缓缓抱住棺木,唇齿微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沧海桑田,矢志不渝。等我杀尽所有僵尸,确保这地狱绝迹,到时便来陪你和小苒。”
“婉清,人们常说,七夕是个宽容爱的日子,只要虔诚许愿,便能达成心意。无论真假,我都选择相信,相信能再次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