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班里的人一个一个解释,不是宁檬甩了他,是他不要宁檬的。可是大多数的人只是听着,不在意地点点头,再送来一句让我无从回答的话:“你和宁檬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一个我很在乎的同桌?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儿?可是,喜欢是什么?我能喜欢吗?我只能支支吾吾,落荒而逃。
3
深秋的傍晚,我一个人走在学校外的马路上,两边的法桐树叶子泛黄。风轻轻吹,叶飘摇。
我定睛看,宁檬靠在树边,手里捧着罐装啤酒。她闭着眼,插着耳机,抬头,将冰凉的铁罐送进嘴里。酒精在胃翻滚,她咳嗽。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投去异样的眼光。我站在离宁檬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不走远,却也不敢靠近。
所有的空气都凝结在一团,轰——的一声,砸向我。宁檬的落寞渗入我的心,五彩的世界变成一团黑,她是灰色的。
时间嘀嗒的声音在耳膜中流过,参杂着宁檬的咳嗽声,咽酒的声音,叹息声和心脏跳动的频率。
直到她蹲在树边呕吐,吐出一团晃眼的白。我跑过去,拍她的背,眼泪不知不觉留下,划过脸颊,滴在她的脚边。
“法牧,你哭什么?”耳鸣,宁檬虚弱的声音讲我拉回世界。
我擦了擦眼睛,说:“没哭啊,就是不小心进了沙子。”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老套。
宁檬笑了笑,我也跟着笑了笑。
酒精是最好的催泪剂,闻见酒精挥发出的气体会哭,看到在乎的人喝酒会哭,一杯下肚会哭。
可难过至极时,酒却无法让人醉,只会越喝越清醒,越是伤悲。
4
那是我见过宁檬最压抑的日子,她夜里喝酒,白天依旧冷静如水地上课,听讲,刷题。
我走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家,悄悄地,像见不了人的小偷。等到宁檬发现我时,转过身,我看见她醉醺醺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
年轻的爱情,总是苦涩居多。
她说:“法牧,我会离开这座城市的,会去很远的地方,也许不会回来了。”
我说:“想去哪就去吧。”去之前可不可以告诉我?
毕业时,宁檬送给我黏土人。她说同桌两年,一直拉着我讲题,太不好意思;她说自己沉闷不爱说话,没当一个好同桌。
我拿着轻轻的黏土人,却似有千斤重。
夏日的风吹皱了我的皮肤,路上的街灯如星光点点,路边的法桐树依旧,只是不再有宁檬的身影,一个人,靠在树干上,眼神涣散,喝着罐装啤酒。
她像一颗神秘的星辰,闪闪发光然后消失不见。
这些年,我的生活平静如水。大学,毕业,工作,出差,按部就班。只有辗转的机场和车站,每当看到和宁檬相似的影子,就无比激动,兴奋之后,只巨大的悲伤。
不知用何种方式,在哪个时刻,我可以找到她,我是否还能找到她?
5
宁檬,柠檬,只有将心付诸,才能品出酸涩中的苦。
如果时间再回头,我会在别人问起我们是何关系时,大方地说:“宁檬是我的同桌,是我喜欢的女孩儿。”
我会在看见树下的她喝酒时,走上前说一句“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