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也太吵了,而且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只大大的背篓,所有人都挤在一起,想要往前走,必须使尽力气拨开两边的背篓,尽管这样,有的时候仍然被涌动的人流裹挟,不由自己的往前走,母亲和我紧紧挤在一起,生怕被别人挤散。
忽然,有人从右边打了我的头一下,我吃力的扭过头,刚想发火,没想到是她,她却被人流裹挟着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吃力的转过头来,大声喊:“过了年,到我家闲几天,我让他来接你。”
“好啊。”我扭过头回答。
很快就看不到她了。
尽管费劲,我和母亲还是买齐了东西,绕开鼎沸的集市,从偏僻的地方回到家。
对于我来说,过年也无非是给列祖列宗、保佑居家出入的神仙供奉供奉,吃一顿团圆饭,看一台大杂烩般的《春节联欢晚会》,放几挂鞭炮,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不像小时候,就为了压岁钱、新衣服、露天电影、玩具能高兴出去几个月。
逗了会邻居家的小屁孩们,看了会烟火,觉得没意思,和父母打了声招呼,连电视也懒得看,早早睡了。
可是周围鞭炮声不断,偶尔还传来粗鲁、高亢的叫拳声以及“稀里哗啦”的搓麻将的声音,没有办法睡着。
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瞪着顶棚,想着我们俩这些年的事情和她订婚后的两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初五,我还蜷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黄粱美梦,被母亲一巴掌拍在背上。
我瞪着双眼,对母亲说:“妈,干什么呢?我的好梦都被你拍散了,你赔我。”
“你个小兔崽子,赔?怎么赔?”母亲一副猫戏老鼠的神情。
我马上嬉笑着说:“把它折算成钱,不是说‘千金难买一梦’吗?您是我妈,便宜点,就算两百块钱一个美梦,我已经做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被您老人家拍散了,您随便给我一百块就是了。”
“给你的头,找打吧?还不起来,你初中同学来接你,说让你跟他去住几天,还说已经约好了的。还不快起来?人家都来好一下了。”母亲说完,把床头的外衣扔给我,出去了。
我才想起那天她说的话,赶紧穿好衣服出来。
果然是他,她的他,他也是我初中时候处得很铁的人,我逃学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他出的坏主意。
“真来了?先坐着,我刷个牙、洗个脸就来。”我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忙你的。”他有点不自在,大概觉得有点对不住我。
洗漱好,我边擦脸边说:“来了好一会了吧?让你干等了这么半天,对不住了。”
“哪里的话,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些?”他的状态自然了很多,慢慢恢复正常。
“怎么说?在我家吃顿粗茶淡饭再走?”我坐在他旁边,左手搭在他肩膀上,右手拿着茶杯问他。
“废什么话,等你喝完这杯茶就走,家里准备着饭呢。”他假装气愤地看着我。
“那就走吧。”我放下茶杯,站起来。
到屋后和父母打了个招呼,我和他转身出来,跨上他的摩托,朝他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
来到一片清幽的林子旁边,他停下摩托,说:“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不然我心里不亮堂。”
“嗯?好啊。”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应该把彼此心里的结解开,不然像他说的一样:心里不亮堂。
走进林子,拣了块僻静的地方坐下。
他掏出烟,自己点燃一根,接着把烟盒递到我面前,征询我的意见:“要不你也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