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一根,熟练的点上,他看着我熟练的动作,微微吃了一惊:“你以前不抽烟的啊。”
“傻了吧?人都是会变的,嘿嘿。”我笑着说。
“初中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吧?”他问。
“是啊。有的时候,还是会经常想起你们这些把我引入歪门邪道的害群之马的。”我们四年没有见面,可是丝毫没有变得陌生。
“瞎说,自己意志不坚定,倒赖在我们头上。”他逐渐放开。
“你们靠近我,那叫近朱者赤;我靠近你们,那叫近墨者黑。”我一想起初中时的日子,话就多了起来。
“你不会恨我吧?”他忽然一脸认真的问我。
我猝不及防,说句实在话,知道和她订婚的人是他,起初我还是我气愤的,因为我和她的关系,他是明明白白看在眼睛里的,不过后来一想,毕竟每个人站出来的时候,他后面还有家庭、家里人的支持或者压力,想明白这一层,我对他的怨恨就烟消云散了。
“怎么会?我们这样的关系,再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答说。
“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才感觉到踏实。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谢谢你。”他说。
“不用感恩戴德,大家都是兄弟,三跪九叩就不需要了,随随便便、潦潦草草鞠个躬也就是了。”
我刚说完,他果真麻利的站起来,站在我面前弯腰鞠了三下,不是这样吧,我开个玩笑而以,心眼也太实了吧。
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鞠好了躬站在我面前,我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他趔趄着坐倒在地上,我吼着:“你没病吧你?对死人才这样呢,你咒我啊?”
他没有说话,傻呵呵的看着我笑。他看到我这样,知道我确实没有恨他,很高兴。
“你以后尽管这样,我不一脚把你肠子踹出来,我就找跟面条上吊去。”
他涎着脸,两只手擎着一根烟,傻呵呵的笑着:“九老大,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怎么样?赏个脸,把这根烟抽了?”在同姓的一大家子里,爸爸和几个哥哥的儿子里,我最小,如果按照古时候的排行,我是老九,和我相处很好的同学都称呼我为“九老大”、“九爷”、“九哥”。
我正准备用嘴去接他的烟,他飞快的把烟放到自己的嘴里,跑到我的攻击范围之外,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一脸鄙夷的看着我:“美的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我很高兴,他的心里终于亮堂了。
我也把烟点上,两个人在吞云吐雾中沉默。
“刚毕业半年,家里就张罗着给我要媳妇。千万没有想到,那个该死的老媒婆给我和她扯上了红线,我知道你们俩的事情啊,况且咱们俩这种关系,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可是我们家老头子就认准了这门亲事,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我从小最怕我爸,被他打怕了,他打起我来,是真敢往死里打,要不是我奶奶时常护着我,我能不能和你认识、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很难说,所以我特别怕他,只要他一瞪眼睛,我就魂飞魄散了。你信不信?”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信。”想起初中一起逃学去游泳的时候,我看到过他身上永远不会消失的新新旧旧的紫青色的瘀痕,想到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我完全理解他。
他似乎有些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说:“她家里也认准了这门亲事,她起初坚决不答应,可是我老岳父、老岳母铁了心,她也就只能这样了。你也不要怪她,算我求你吧。”他又定定的看着我。
“你们俩,我谁也不怪,谁也不恨,也不是你们能够左右的事情。”我真的是这样想。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怕见你,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好几次想找你把话说清楚,解开心里的结,都走到你们家门前了,又不敢进去,左思右想还是回去了。我不敢反抗我爸,又不愿意失去你这么一个兄弟,我有很多委屈,都没有办法跟别人说。如果不是她逼着我来接你,我还真不敢来。”他说完,全身松弛下来,我感觉到他变轻了、变亮了,因为他的心事减轻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重、压抑。
我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好了,话都说出来了,感觉好多了。”真替他高兴,但愿他以后不会再这样沉重、压抑和自责难安。
我们在草地上躺下来,看着云聚云散,忘了该做什么。
忽然他一跃而起,大叫:“糟了,我不是来接你的吗?我爸还叫我快去快回,回到家,他还不得打死我?真丢人,都当爹的人了,还天天挨揍。”说完,似乎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怕,有我呢,你爸最听我的话了。”确实,由于我比较腼腆,被很多人理解为斯文,尤其是长辈,对我很好,而且这种好似乎对自己的子女有时候还做不到。
两个人东西南北的说着。跨上摩托,继续朝她和他家里驶去。
青山依依,绿水潺湲,亮丽的景色不断退走,山路崎岖,他专心的开着摩托,无暇旁顾,看来他的技术远未到家;我只得把头左转右扭,看着两边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