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会回来吗?
没人知道。
(1)
又是红灯,等待总太过无奈。
二十几秒的绿灯,让多少不期而遇沦为擦肩而过,如果相遇不能晋升为挥霍,不如趁早保持沉默,如酷暑的荒漠,寒冬的漠河,沉默而自我。
“想什么呢?”苏宁远从后面走来,左手提着刚刚打包的剩菜,右手把刚买的烤肠塞给了我一根,然后搂过我的肩膀,偷笑着。
十指相扣横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把手抽走,按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我蹲了下去,抚摸他的后背:“又痛了?我们去医院复查吧。”
他皱着眉张了张嘴,“不想去”三个字并没说出口。
我们坐上了前往医院的公交车。
“让我看看你胸口。”
我脱下他的外套,发现鲜红色已经透过了他白色的衬衫,我将他拉近,从他的衣领看下去,那一片伤疤已经有些糜烂了,暗红色的伤疤,搭配鲜红色的血液,这大概就是地狱的颜色。
苏宁远正在俯身亲我的额头,亲完后用留了好久的胡子调皮地扎我,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着他胸口的血水,他的身子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恢复了正常。
“是不是,是不是会很痛啊……”我有点心疼了,看着手上洁白的纸巾变得鲜红。
“不会。”他又笑了,脸上的表情却在演绎勉强,“只有一点痛,而已。”
我知道他又骗我,又在硬撑,明明一定很痛的。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换个话题好了。
我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苏,回头把胡子剪了啊,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留胡子,你留胡子很丑很老嘛!”
“总要老去,总会死去,反正这辈子注定是你,不如提前让你邂逅我苍老的样子。”
(2)
我一直很喜欢医院里面药水的味道,尽管我是个几乎从不感冒的人;同样的,我一直很喜欢独来独往,尽管我也会偶尔觉得有点孤独。
尹鲭在门口等我,眼神里填满了担忧,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姑娘,却对我的事十分上心,我很想娶她,却不能。
“我知道我的病大概怎样,医生。”我在医生叹了口气后抢先说道,“她的扩散程度并不快,只不过偶尔会痛,现在甚至会溢血。我只是想知道,我距离癌变有多远,能不能检查出来?”
医生摇头,微笑,配以流程化的口吻:“没什么,现在是肯定检查不出来的,因为如果要检查分析就要从病体上切除一块来化验,而切除一块就可能加速恶化可能会癌变,而你只能能病情再恶化一点到病体部分脱落才能化验出结果……”
“也就是我要坐以待毙咯?”我转过身朝尹鲭挤了挤眼——眉目传情真是爱情里最美妙的词汇——如果你爱一个人,你看她的眼神里会有光,你眼睛里的她也便成了光。
医生摇头:“也不能这么说,癌变不癌变是个概率问题,而且我建议你可以定期打封闭针或者曲安奈德来维持病情……”
“哦……如果跟我一起来那个姑娘问你什么还请您帮忙隐瞒,说我平安无事。”我叹了口气,看到尹鲭起身打算进来,赶忙把门关上了,又小声问医生:“放疗跟激光手术呢?”
“复发的可能性太大了。”医生从桌子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平静地好像看惯了伤痛与死亡,亦或者,我的伤痛死亡对于他只不过“事不关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