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在内裤的学费
1
一九八八年,出身贫穷的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财经政法大学。娘激动的哭个不停,抠门的爹竟然破天荒的买了几挂鞭炮,为我庆祝。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娘亲手宰了家里的母鸡大花,炖了一铁锅鸡肉。爹翻箱倒柜的摸出半瓶二锅头,那是他给邻居家干活,别人送他的,一直舍不得喝。
嘴馋的时候,他就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倒在瓶盖里,用嘴舔上一口,抿起来,慢慢的品尝,一脸高兴。
只见,他双手抱着酒瓶,满脸兴奋,两眼放光的对我说:“来,咱爷俩喝一口,给你庆祝庆祝。”
从没喝过酒的我,满脸鄙视,十分嫌弃的回道:“爹,这马尿有啥好喝的,真难闻。”
“咦,你这孩子,酒是好东西,来陪爹走个。”他不理会我,就倒了一瓶盖酒,说道。
还没等我说话,娘抢着说道:“今天,高兴,陪你爹一个。”
我极不情愿的端起瓶盖,爹拿着酒瓶,学着电视上喝酒的样子,和爹一碰,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火辣辣的,真难喝。
一张口就吐在地上,爹心疼的埋怨道:“你这孩子,滴酒贵如油啊!”
他说着,就把瓶盖剩下的酒拿起来,自我陶醉的抿一口,连连叫好。
2
两千元的学费,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在缺吃少喝的年代,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穷的叮当响,常常是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没了下顿。
爹这几年做木匠活存了点钱,大约有三百块,还差一千七百块钱。
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几乎从来没有求过别人,更别说是借钱。但是,这次为了我能上大学,他们放下脸面,挨家挨户的借钱。
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借钱的情景:娘瘦弱的肩膀上,斜挎着我上小学时背的花布碎片书包。爹龟裂粗糙,指甲缝里有着泥土的脏手里拿着泛黄,有些褶皱的田字方格本。而我拿着一枝破烂没有笔帽的圆珠笔,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孩儿,一会去你大伯,叔叔,乡亲们家借钱,你都要一一记下,姓名和数目。还要给他们磕头。”爹一字不拉的再三嘱咐道。
“嗯!”我红着脸低着头,声音如蚊子似得答道。
先去的是大伯家,他们家的生活相对富裕一些。他也是个爽快人,一听我要上大学,二话不说,直接拿出四百块,塞到我爹的手中。
“来,来,快来,给你大伯磕个头!”我爹高兴拉着我说道。
“不用,不用,这孩子有出息!”大伯赶紧拉住我,夸奖道。
他们一直在礼让,我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往下低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最终,他拗不过我爹,我们全家都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3
爹把五百块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点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无误后,慢慢的放进花布碎片书包里,拍了拍,对娘叮嘱道:“他娘,你要保管好啊!”
娘听了,两只干枯的双手,隔着花布书包死死的捏着五百块,生怕它自己长腿跑了似得。
接下来要去的是二叔家,爹满脸希望的敲开二叔家的大门。二婶听说我们是来借钱的,直接回绝了。
“他婶,孩儿上大学,看在咱们亲戚的份上,你就借一点,等过了年,马上还你。”我爹苦苦的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