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陈的信

2018-11-21 19:44:25 作者:苏消夏

前言:这封给你的情书,我足足拖了五年,从我上大学开始,到我留级一年,今年我终于要毕业了,我终于可以挣钱养你了。

恰逢猴年,是你的本命年,我也可以把心里的话都拿出来对你说一说。

1

就在今天下午,我们还在争执,或许你是真的慢慢开始老了,对于一些细节的掌控完全让我这个不折不扣的“处女座”都感觉讶异。

都说人老了就会变成无理取闹的老小孩,连曾经风流倜傥的你也不过这个“咒语”。

今天是元宵节,早上男友来接我回学校一趟,两个电话打过来催促,我有些着急,愠怒地骂了他几句。

你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笨手笨脚地赶忙往塑料袋里装了一些零食,嘱咐我带着路上吃。

我怀着马上冲出去找他算账的心理,冲你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就夺门而出。

到了下午,男友把我送回家,你突然问我早上为什么对他那么着急,我有些生气,都过了一天了你还在记挂着我这点“小错误”,便开始对你宣告“冷战”。

走进房间却看到了一盘炸得有些焦黑的薯条压在了我的日记本上,我翻开曾经的日记,突然笑了起来,笑自己还跟你计较什么。

其实从小到大,我是有些怕你的吧。

怕你对我过多的担心,怕你平日里笨拙慈爱里的一点威严,更怕你总是把我的不争气归咎于你自己。

2013年的冬天,寒假的前一周,那时的我正坐在教室里无所事事,大伙儿忙着期末会计实习,热火朝天地写着会计分录。

已经懊悔许久的我也不去想为什么我会对会计不来电了,我只求辅导员下次给你打电话告状时能客气点、温柔点,给你留点尊严,或许这样你就不会对我这个坏孩子束手无策了。

我讨厌我的辅导员,在我挂了很多科被学业警告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打电话给你,这是从小到大你第一次为我的学业这么烦恼吧。

可能你会纳闷怎么一向学习不错的我碰上会计便死翘翘了,可我知道,你更多的是茫然无措吧,你只会一根根地抽着烟解着闷。

我敬爱的辅导员,你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给这位差生的父亲致电,也不会考虑过他在干吗吧?

他每天在路上开十多个小时的车,你不会考虑他是否会注意安全;他每天抬着几百斤的麻将机上楼下楼,你不会考虑他是否吃力;他每天为了生计忧愁,你不会考虑他是否劳累。

我讨厌你啊,也讨厌自己。

2

午休时你打电话过来,絮絮叨叨地说了好长一段,问我被子厚不厚、棉鞋暖不暖,钱别省着花,等放假了就去给我买新衣服好过年。

我一一含糊过去,没答应几句便匆匆挂断不敢细说,怕再多说一句眼泪就要掉下来。

你每次打电话来都会问我钱够不够,你估摸着在我每个月拮据的那几天总会多打个一二百到我的卡上,可是我知道,你没钱。

以前总听妈妈说你年轻的时候爱玩、爱哄、爱热闹,那时候爷爷还在县城厂里上班,奶奶还是个老师,你仗着自己是个“富二代”,经常流连于迪厅。

可是好景不长,奶奶肝癌去世,你顶替了爷爷的工作没多久,厂子就倒闭了,你和妈妈双双下岗。

后来你也患了肝炎,妈妈去了最苦的织布厂工作,每周五下班还要辗转坐车去南京医院照顾你。

爷爷年纪大了做事不利索,只有妈妈去你才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好,那些苦难的日子,现在不都熬过来了吗?

记忆中,那次患病之后,你一直是毛线衣搭配皮马甲的打扮,面色总是夹着几分青暗,沾满茶垢的牙齿加上香烟的常年“熏陶”,黄褐色的还有几分“复古”。

秃顶是遗传了爷爷的基因,以致于我年幼时常常担心以后我会不会变成和你一样。

可小学的时候每次你去接我放学,我又总能把那些指着你叫“秃子”的同学打的一哄而散。

而你总是一言不发地笑着,活着一颗短柄的“胖茨菰”,我气不打一处来,扔下书包就往家跑。

你一手提着我的小书包,一手扶着你的大肚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

有时和我同行的还有我的表哥,因为姑姑姑父工作的关系,表哥中午在我家“代伙”,爷爷负责烧饭,你在家休养,负责接送我们上学。

哥哥小的时候又聪明又调皮,姑姑是个“女强人”,富裕又有同情心,哥哥总有很多新式玩具,四驱车、滑板、跳跳鼠……作为小跟班的我自然也尝到了不少甜头。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时一包小浣熊方便面要五毛钱,哥哥喜欢把面放在碗里捣碎了倒上调料用勺子舀着吃,顺手会把袋子里的碎屑给我。

我总会像得了天大的赏赐,把碎屑倒在木凳上,一次用手指沾一颗,不知道多开心。

有一次你看到了,硬是给我五角钱让我买一包小浣熊自己吃,我便欢天喜地地捏着钱嚷着:“我爸爸给我钱让我去买小浣熊了!”

蹦蹦跳跳地向前奔去,忘了问失业在家身无分文的你是不是向爷爷要钱了。

忘了回头看泪眼婆娑的你,忘了感谢你,满足了女儿小小的心愿,其实你不知道,这足以成为我大大的天堂。

我的文具盒也特别多,都是哥哥淘汰下来给我的,可是年幼的我却总是像对待宝藏一样珍惜它们,把它们码在抽屉里放好。

妈妈总说我像个拾破烂的,家里地方本来就小,还把这些“淘汰货”往家里捡,一次说急了就要扔我的文具盒。

我护着不让便吃了“毛栗子”,哭了起来,她也双眼泛红,边拾掇我的文具盒边数落:

“看你跟你爷爷一样拾破烂,到头来有什么用,房子巴掌大,人家不要的往家里捡,你老子也不争气。”

话语刚落,你就突然出现给了我妈一个巴掌,那是我记忆中你们唯一的一次如此严重的争执。

吓懵的我可劲地哭,你抱起我就往外走,我趴在你的肩头哭得一颤一颤的,我不知道你那次有没有哭,我知道妈妈只是太累了、太辛苦了。

你倒下以后是她一直在支撑这个家,她虚荣、她刻薄、她抱怨,可是她一天都没有离开我们父女俩,没有离开这个家。

这些,你肯定比我还要清楚地知道。后来那天你扛着我转悠到了学校门口,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原本十来分钟的路却走得格外久,我渐渐止住了泪水,你帮我挑了一个新的文具盒。

亮亮的黄色,上面还有西瓜太郎的图案,回家以后我们一起收拾好了那些旧文具盒,用塑料袋包装好锁在了木箱子里。

我望着新买的文具盒,价格标签上的7看得我格外用心。

在你面前我一直是个笨拙小女孩,九岁的时候和一群小伙伴在少年宫学拉二胡。

那里有个废弃的书房,里面有很多存留的旧本子,门房爷爷说拿去烧灶膛的,我们苦苦哀求后便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宝藏”,纷纷拿到班上去“拍卖”。

我想赚点钱,不料被嫉妒我们“发财”的同学去向老师告状还污蔑我们“偷书”,这下,可恶的老师把我们这些“老鼠屎”捉了出来,先去办公室罚站,再一个个打电话请家长。

我贴着墙角站着,非常喜欢我的语文老师走进来发现了最角落里的我,一脸诧异地问那个“歪嘴班主任”怎么了。

她对我瞟了一眼,然后用她那歪嘴抽着冷笑了一声“偷东西”,三个字一出,我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下来。

只希望她能停下来那只拨号的手,不要去打扰你。电话打完,我被遣回了班级,没过多久你便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门口,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我一看见你立马跳了起来,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和着眼泪夺眶而出,跑出去抱住你的大肚子。

你笑着安慰着我,递给我一件厚外套,叮嘱我放学的时候穿着,摆了摆手让我快回教室,我抿着嘴看着你往办公室走去。

你的身躯因为药的激素变得十分肥胖,许多年后我才知道,有个叫朱自清的人,他爸爸的背影就和你的一样。

那天回家以后你并没有多说什么,和往常一样地开饭,和往常一样地给我零花钱去小卖铺买零食解馋。

关于“偷东西”这个让人委屈又敏感的话题就再也没提过,只是等我上了初中以后,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妈妈才开玩笑地和我提起我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失败的经历。

你去了办公室以后只是很坚定地跟那个歪嘴班主任说了一句:“我女儿不是个坏孩子。”

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留下那个茫然的班主任,每次妈妈说到这里,我的心尖都会一酸,你用最简答的方式维护了我小小的自尊。

我永远记得,那是三年级,也是在这一年,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这一年你和妈妈走投无路开始摆起了摊子卖起了珍珠奶茶,一卖就是一两年,雷打不动,只要有一点点可以赚钱的机会,你们都不会放过。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卖奶茶的木屋子,像个小亭子一样,你们从家里推到一公里以外的广场上去,呼哧呼哧。

你们在前面推,我在后面帮你们加油,不论是酷热难耐的炎夏还是冰寒刺骨的恶冬,一路下来,你们的背心都会湿透,那日子,真难。

印象最深的一次,我没有和你们出摊,那晚我等到了九、十点钟还不见你们回家,心里又急又慌,心里想着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去找你们。

想着想着便开始“求神拜佛”,跪在地上把家里四面八方都拜了个遍,你们还是没有回来,各种不好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我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也不记得哭了多久,睡着了,一觉醒来,房间里还是我一个人,我跑去阳台上趴着看你们。

终于到了快一点,两个小小的身影推着笨重的木亭子一步步地艰难地挪动着,我心里所有的担忧立马像块石头落了地,委屈地大喊:“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才回来?”

可是你们的声音里却带着笑:“今天生意好,回来晚了!”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害怕失去你们,可我知道,等我长大了,你们变老了,我终将失去你们。

当然了,我也有让你为难的时候吧。

那时候你还在家里养病,每周五我们都会按照惯例去超市里饱饱眼福打发时间,只逛不买。

可那次光明牛奶在做促销,买牛奶送一个公仔吊饰,我一眼相中,缠着你要买,6.7的价格让手头只带了5块钱的你为难不已。

你哄着我说不买,我愈发不肯走,你一生气便给了我一脚,自己走了,我见况不妙只好气鼓鼓地离开了冰柜。

那是我印象中你为数不多的“凶我”,长大以后我每次回家打开冰箱都会有酸奶喝,当年那个矮小陈旧的冰箱如今也变成了喜气洋洋的红色双开门,只是当年那个公仔吊饰长什么样,我再也想不起来了。

3

上了大学以后,我仿佛又遇上了人生的瓶颈期。

而你却是众多反对声音中的唯一的“逆光”。

大三那年因为各种各样生活的不如意,硬生生地把自己吃成了个胖子。

就像我喜欢的作家蒋方舟在她的那篇抗敏感文章里写得一样,介于标准体型和臃肿之间的那种尴尬体型。就像《蝴蝶效应》里的压趴我的那只蝴蝶,整整胖了15斤。

那个时候正巧奥利奥饼干出了“巧轻脆”系列,作为从小吃到大的忠实粉丝,我也耐不住嘴馋瞒着你偷偷买了两袋。

可吃完以后看见包装我就后悔了,上面印了个大大的“Delight Thin”,连奥利奥都从“Fat”变成“Thin”了,我还在喊着口号和肥胖继续抗争。

于是我不顾你的反对剪短了头发,想迎接我的新生活,但事实证明了,我只是从一个长发胖姑娘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更过分的短发胖姑娘。

并没有像韩剧女主角有美丽的奇遇,顶着油腻腻的短发和皴的有些发痛的脸颊,站在人群中的我还是会因为小小的自卑和狼狈而手足无措。

可是,日子再难过也要过,那些散落在理发店的青丝,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让我自信满满的长发?

2014年的11月19日是星期三,是原来班级的同学拍毕业照的日子,一时间QQ空间、人人网、朋友圈一个接一个地发着毕业照。

他们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有的说着“茄子”,有的比划着“耶”,有的站在教学楼前,有的满操场跑着。

我尴尬又忐忑地删掉他们空间我的来访足迹,心酸地笑一笑。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么,大四的满校园地跑着拍毕业照,大三的坐在教室里准备期末考试,大二的在谈着恋爱花前月下,大一的还在没日没夜的上网打游戏。

只不过,拍照的人群里,漏掉了一个我。

是的,我得接受这个比别人慢了一步的我。

2013年的春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日子里,我极度不情愿又羞愧地告诉你,我要留级的消息。

像一颗重磅炸弹,立马把全家人过年的好心情夷为平地,也像是受了凉堵在心里胃里积聚已久的呕吐物,打开了闸门哇地一下喷涌而出。

一时间,悲伤的情绪像致命的传染源迅速感染了所有人,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但确实,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这也是我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我总该为自己在每一堂会计课上的神游和厌恶付出代价,凭借着那一点点勇气,我扬言要承担所有的压力。

从乡下赶上来的爷爷得知这个消息,按捺不住着急的情绪和我大声争辩起来。

关于我的前途,关于我的未来,以及身无一技之长的我要怎么才能在社会上立足,何时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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