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顾由
她又喝醉了,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周围满是散落的酒瓶。
“狗杂种,买的酒呢?”她被我的脚步声弄醒,眼睛里的红血丝多得吓人。
我把酒递给她,转身收拾起了一地的酒瓶。
砰,她冷不丁的踹了我一脚。我的身子向前一倒,一下碰到了桌角,疼得要命。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酒气冲天的凑过来:“臭小子,陈小红说,读书将来能赚大钱,你想读书吗?”
我没接她的话,仍然自顾自的收拾着屋子,这种事情我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又何必自找麻烦。
“你是不是想读书,是不是想逃离我。你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她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音调高得刺耳,让我想起了铁板被指甲刮过的声音“我这样是为了谁啊,为了谁啊,你说啊!你说啊!你逃不开我的,逃不开的。”
“你喝醉了。”我淡淡的说着,语调没什么起伏,然后把她扶到沙发上躺好。
万般皆是命,万般皆是苦。
刘念念,你说得对,我逃不开的。
2.刘念念
今天的酒醒得格外的早。
我有个喝完酒就骂人的臭毛病,昨天肯定对这小子说了点冲话。那个臭小子最近找了个帮别人抄作业的事做。他才13岁,上了几年小学,初中都没上。
昨天听到陈小红吹捧她的客人,说那是一个大学生,将来可是要赚大钱的。
“刘念念,你就是目光短。人家顾由小时候学习那么好,你非不让他上学。要是他考上了大学,以后前途光明着呢。年薪那可是大几十万呢。”陈小红说话有些洋洋得意,像是考上大学的是她自己似的。
“我这不是没钱嘛。”我是真的没钱,手头还有几十万的债务,这些顾由都不知道,我不想告诉他。他早熟的很,知道了说不定又要瞎想些什么。
可陈小红的话真的很让我动心,我还要凑钱给臭小子买房呢,手头紧得要命。
我肮脏而卑劣,可顾由不一样。他是我的崽子,干干净净的,他应该拥有光明的无限可能的未来。
我还记得他刚六岁的时候,贪玩得不得了,天天想着往外跑。一天,他哭着跑回家,眼泪止都止不住。他指着我:“刘念念,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他们都说你是婊子,说我是婊子的孩子。你是婊子。”
我全身抖得厉害,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他继续哭:“你还打我,你这个婊子,婊子。”
我有些站不住。看到自己身上的青紫,我突然很想吐。我太肮脏了,无所遁形。
臭小子刚满月的时候,那个男人就走了。我奶水不够,晚上偷偷的翻进别人的围栏里挤羊奶给他喝。他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元。
隔壁的陈小红说她有一个来钱快的工作,问我要不要做,我知道她所谓的工作是什么,可我还是去了。我看着顾由就那样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瘦的吓人,突然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我要顾由活下去,不管牺牲什么。
可顾由越长大越有那个男人的影子。那个男人对我说:念念,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我就这样跟他走了,活像个傻子。我的父母在找我的路上出了车祸,他也走了,只给我留下了一个顾由和三十万的债务。
我对顾由也越发不好,总是恶语相向,我把恨转嫁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我太可悲,可却无能为力。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我也对不起顾由。
我活该,我自作自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