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鱼，你见过阴沟里的植被么，它们生在黑暗潮湿的地方，但是一心贪婪阳光。触碰过阳光温暖的人怎么会再心甘情愿回到他阴暗潮湿的角落呢？
序
耳边是顾嘉楠压抑的喘息声，这人的一只手牢牢攥着她被锁在背后的双手，另一只捏着刘瑜的下颌，带着贪恋的吻从眼角终于裹挟住纯珠，刘瑜睁开双眼见他眼角似乎因为隐忍攒了红，黑色的眼眸盯住自己，那颜色太深，仿佛深渊要将她拖拽进去。
刘瑜有些失神，顾嘉楠清楚抓住机会舌尖顶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他吻的太深太用力了，似乎周遭的空气也被桎梏住了，刘瑜难耐地从鼻腔里溢出些破碎的喘息，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嘉楠一只腿岔开了刘瑜的双腿，下颌的手锢住腰间，将刘瑜往他胸膛里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摆出了迎合的姿态，更方便了顾嘉楠动作。
顾嘉楠带着银丝离开刘瑜的唇，感受到更多的炙热之前刘瑜只听见他狠狠说了句：“刘瑜，你不该招惹我。”
思绪散漫，浑浑噩噩里刘瑜只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什么时候招惹的顾嘉楠？
1
刘瑜回宿舍的时候宿舍里气氛有些怪，过了三伏天刚入秋，午后的阳光炙烤的很，她拎了慢慢一袋子水果零食日用品爬六楼回来，即便宿舍里开了空调她也只觉得燥热，安静收拾自己的东西，刘瑜没有心思去猜测宿舍里发生了什么。对床的顾怡打破了沉默：“兮兮，怎么样，顾嘉楠介意我们一起吗？”
刘瑜放姨妈巾的手一顿，动作轻了轻，心里有怪异的感觉。
林兮看着微信对话框里的“可以”两个字心里麻麻木木的，连顾怡直呼她男友名字也没注意到，顿了一秒扯扯嘴角：“当然可以了，嘉楠说我开心就好。”
“哦，我就说嘛，顾嘉楠不像那么小气的人，”装作没看出林兮语气里的炫耀，想了想又觉得到底是自己占人便宜了，忙又补了句讨喜：“还是顾嘉楠对你好哈，之前可都只听说他人怎么高傲不近人情了。”
这话说的刺耳，也不知道是真没情商还是故意装的，只是林兮心里还想着顾嘉楠的回复是什么意思，分不出神来听，只是下意识捡了自己想听的回复，“还好吧……”
只是顾怡并不打算继续听人说她不爱听的话，笑意泛在脸上对着回来手上动作不停的刘瑜通知，
“哎小鱼，我们周末可以和兮兮他们一起去爬山啦，可以免费蹭车哦！”
“——哦，”原来是这事，刘瑜将袋子叠好下次可以做垃圾袋，坐下来抬眼看看顾怡点点头，又看看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兮，想了想还是出于礼貌再问了句：“林兮我这样跟着会打扰你们吗？”
她们四人间的宿舍，一个孙妍平时不住在宿舍，剩下她们三个人，顾怡和林兮关系近的很，她自己本来不是热络的性格，也没有要和人做好朋友的想法，宿舍里的事情一向她落单。
不过刘瑜自己乐的自在。
本来周末爬山她是自己计划好了的，那山在市郊区，有个古寺据说求平安很灵。刘瑜想着奶奶下周要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毕竟人上了年纪，连父母都特地将时间空出来陪着。可惜下周学院里辩论赛决赛，她是主辩手实在不能陪着，便想着给奶奶求个平安符，也想着正好看看日出。
最近因为辩论的事情有些情绪，她需要放空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了点登山的东西，顾怡就知道了，说也想去。刘瑜无所谓不过多个人而已，也不妨碍她，只是没想到原本的一人行现在似乎变成了四人行。
出发那天刘瑜落后两步跟在前面胳膊挽着胳膊的顾怡和林兮后面，到东门集合地才发现不只是四人行，三辆车子大剌剌一竖排停在那里，牵头的大G和后面两架小跑吸引了路人不少眼光。刘瑜略略看过去男男女女四个人在车子旁边，除了林兮男朋友顾嘉楠，剩下一男两女刘瑜没见过。
“等很久了吗？”周末人流量总是很多的学校东门，只是她的男朋友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也是那么显眼。身长玉立斜斜靠在车身上，周围那么多人的目光从车看到他，他人却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掀起情绪波澜。顾嘉楠就是这样，即使是在人才辈出的a大，他也是话题中心的那个。追到他的时候林兮自己也不敢相信，虽然她自负美貌，但是追顾嘉楠的又哪个不是盘靓条顺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远行一点的活动，也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
“没有。”顾嘉楠伸手拿过林兮的肩包。身边一行人起哄的声音乍起，本来还搂着女朋友腰的薄杰三两步并上来搭上顾嘉楠肩膀，拿眼神上下打量完这个他第一次见的新女朋友，眼睛一眯笑着就张了口：“还是嫂子能啊。”
林兮脸一红，只是腼腆一笑并不接茬。身边的顾怡有些不满，她们过来连介绍也没介绍吃了几口狗粮，笑眯眯紧了紧挽着林兮胳膊的手：“顾学长薄学长好，我是顾怡，林兮的好朋友——”眼波一转指了指身后的刘瑜：“那是刘瑜，也是舍友，这次和我们一起。”
“顾怡啊，”看向插话的人，打量着话语薄杰心里有了计较，面上挂起虚浮的笑打招呼：“你好你好。”
“阿杰我们走吗？外面晒死啦！”
刚入秋温度确实暑热，不过早起的太阳不算炙热。刘瑜抬眼看看左前方跺脚说话的女生，面前的薄学长倒也是个多情的，架在额前的太阳镜往下一拉遮住一双流转的桃花眼十分好脾气应声着“走，这就走。”
不过刘瑜属实没有什么心去管其他人，那两辆小跑是两座的，很明显她是能跟着顾怡坐大G的后座，也不知道今儿路况怎么样……
刘瑜一路无话，清早市内的路况还可以，只是她身体已经惯性坐车子的时候调节成休息模式了，头搭在窗边思绪开始漂浮，身边顾怡话语不停，不过都与她无关，刘瑜渐渐也不在吊着注意力，任思绪散漫。渐渐的声音模糊起来，到后来偶尔能入耳的是一两声低低的男声，再醒过来的时候车子进入山道了，顾嘉楠车子开的很稳，只是也架不住近90度的山道。到了山脚景区，刘瑜忍着不适下车，其余人凑在一起大概商量着行程，刘瑜实在没忍住找了个绿化带干呕了几声，只是没吐出来。
“天呐，你怎么了小鱼！？”
顾怡的身影凑上来，刘瑜只摆摆手，往土里贡献了一口酸水，忍着不适冲人摆摆手，等一阵过去酸涩的味道充斥口腔，胃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暂时没有要吐的感觉了，才半蹲起来。
没有人说什么，只是余光里所有人似乎都在朝她这边看过来，刘瑜脑袋晕乎乎的没精力去细究那些眼神里有什么，只是漱完口站起身看到薄杰学长皱着的眉头，刘瑜这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拖了众人的后腿。
他们早上六点在东门碰头，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开车的人自然疲惫。这会儿差不多九点，日头虽不至于毒辣不过温度也升上来了，看起来她像是一个明知道自己晕车还要蹭车的人，若是林兮那般好看的女孩子也许还是让人怜惜的，只是她——
刘瑜拿手背碰碰自己的脸颊，嘴唇有点干涩，阳光有点亮眼，有点恍惚。
没有任由情绪发展下去，下意识屏蔽掉不好的思绪，只当没有注意到一米外那一行人的情绪，刘瑜冲身边的顾怡笑笑：“没事儿了走吧。”
“呐，纸你拿着吧。”
刘瑜将递过来的包纸攥在手里，其实她口袋里有，只是没来得及用上，顾怡还想说些什么，这一路上她也实在有些憋屈，总算了解了些为什么人都说顾嘉楠不好接近，心里憋了些不吐不快的东西，见人面色实在不好只讪讪添了句“早知道你晕车就不拉你坐后排了。”
这话有点挺没意思的，那种情况她就是晕车再厉害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什么。
瞥了眼顾怡，刘瑜情绪说不上多好，真说起来她原本也不必遭这个罪。大概顾怡也意识到些什么，面色有些苦，刘瑜心里叹口气添了句“现在没事儿了。”事已至此她也不必多余的苛责，不过保温杯里几口温水下肚确实舒服不少，刘瑜庆幸自己有出门携带温水杯的习惯。
那边一行人对于什么时候上山有了分歧，刘瑜静静听着三个学姐表示想休息一会儿下午再爬山，顾怡又提出下午会比较晒，安华山最高点也就七百多米，实在没有过夜的必要。
意见僵持不下，刘瑜这会儿也恢复的差不多，起身就准备自己单独行动。她是来求平安符的，明天她打算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多准备一下下周辩论赛，下午三四点她最好已经下山了。
“现在上山吧，山不高，中途可以多休息一会。”
忽然顾嘉楠一锤定音拿了主意，刘瑜到口的话只得咽下去，抬眼看了看那开口的人。
这还是刘瑜第一次将顾嘉楠看的清楚仔细了。五官确实没得说，她以为薄杰那一双出名的桃花眼已经很好看了，只是这会儿看过去顾嘉楠的眼眸漆黑，说话的时候眼神却并不看谁，唇薄薄的，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身量也是极好的，难怪是C大的风云人物。
刘瑜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听到的顾嘉楠都是些溢美之词。
只是他眼里住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人的时间有些长了，那人似乎有了察觉，淡淡瞥了一眼过来，轻飘飘的，又过去了。
刘瑜慢慢眨了眨眼，抿抿唇，并不多话，顺从跟上安排。
这是刘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顾嘉楠的印象。她是他女朋友的舍友，回去之后有统一的花销转钱她也是转给力林兮。因为没有要微信或者支付宝账号的必要。尽管林兮说了不用，刘瑜还是四舍五入小数点转给了林兮，至于林兮怎么处理就与她无关了。
2
辩论赛领奖的时候刘瑜才发现顾嘉楠居然是评委之一。
C大每个学年重大的赛事不多，只是辩论赛算一个，她是败方最佳辩手，意味着接下来的全国赛她是要整编进冠军队的，最后定谁做最后的四席还需要再有一轮选拔。不过刘瑜有信心自己能拿下来。
比赛结束了自然有聚餐，刘瑜没去，直接推了赶着傍晚的公交去医院。周一她没有课，在医院磨蹭吃了晚饭才被赶了出来。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入秋的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灯牌明亮，只有她一个人在干燥的站牌下，思索了两秒刘瑜走入雨里。
凭心而论，雨丝凉凉的，但是不扰人。刘瑜附庸风雅着任思绪漫漫挑了人少的路段肆无忌惮。
忽然雨小了，刘瑜抬眼看上去，头顶撑了一把伞，转过头看见了顾嘉楠。
他眼眸漆黑，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伞柄尾部，刘瑜能看到青筋。
一路无话，拐过了这段没什么人迹教学楼区的路段，顾嘉楠脚步停了一下，刘瑜跟着停下，抬眼对上他看下来的目光，眨眨眼，下意识抬手接过了他手里的伞。温凉的手心擦过顾嘉楠的手背。
伞柄尾部是温热的。顾嘉楠走进雨里，一句“谢谢”在淅淅沥沥的雨里落在他的背后，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听到，刘瑜抬头看看黑色的伞廓，慢慢踱步回宿舍。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那把伞在角落处积了灰，慢慢被掩盖在杂物之下。
秋天快要过去的时候辩论队捧了国际赛事的金奖回来。庆祝会那天顾嘉楠带着林兮坐在人群里，主角不是他，但他身上有主角光环，带着林兮一起是众人话题的中心。作为坐在边角的顾嘉楠女朋友的舍友的刘瑜也被波及到了，没有人提起她是冠军队的一员。
有些人就是这样，毫不费力是舞的C位。
刘瑜不习惯有陌生的目光注视她，不喜欢有陌生的人谈及她。她喜欢在边角的位置，看嬉笑怒骂的众人，感受热烈欢乐的气氛，仿佛自己也一如他们一般，是肆意燃烧青春的人。
只是热闹褪去的时候刘瑜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脏缓慢无波的跳动，她像一个没有情感波动的怪人，努力掩饰自己匮乏的感同身受，又享受矫揉假装的过程。
初雪下下来的时候林兮拉刘瑜去逛街，逛到一半的时候喊来了陪着她的顾嘉楠。刘瑜在最左边，被林兮挽着，顾嘉楠在最右边。
晚饭的时候刘瑜先回宿舍了，这世界上角色那么多，她最不想做的是不识趣的。
元旦的时候刘瑜的休学申请办了下来，跟家里坚持了很久的对抗，签证也办下来了，她申请的国际动物保护组织志愿者，为期一年。这事儿倒也不算稀奇，C大极具各种个性的学生，况且她本身的专业就是动物医学。
走的那天天气晴朗，这是第一次刘瑜飞出了她的鸟笼。外面的世界很大，她喜欢旷无人烟的空气。
3
再次作为一个大三学生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周围不再是熟悉的面孔，刘瑜喜欢一个人早早到教室，挑一个阳光好的位置，然后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宿舍里顾怡和林兮偶尔会调侃她应该喊她们学姐，不过并没有人当真。玩笑的话总是一笑带过，也并没有人会聊很长时间的天，最忌讳如深的是林兮和顾嘉楠分手了。似乎是在过年的时候，具体刘瑜没有多关注到，只是毕业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的那把伞才想起来大概是没机会还了。于是便收拾带着一起去了她去的城市。
一开始的一两年并不安稳，在各种国际组织的活动间天南海北的跑，跟在身边最常用的东西除了旅行包保温杯似乎就是那把伞了，质量很好。
后来终于想着安稳下来，回了C市，在新开发的商业区盘地址开了宠物咖啡店。群里说了几年的聚餐今年到底是没能逃过。
刘瑜到地址的时候尿急，在一楼大厅转头奔去了洗手间，再乘电梯上楼进包厢时里面灯光昏暗，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炒的很热，捡了角落坐下来才看见热闹的中心点是顾嘉楠。
刘瑜有些疑惑，他身边站着林兮，周围起哄的声音总算了解到大概这两个人是在自己之前刚到的，不知道为什么林兮带着顾嘉楠一起过来，一屋子的吃瓜群众都在聚焦两个人是不是又重修旧好了。
目光的中心，林兮面色娇羞——刘瑜觉得是，包厢里灯光昏暗，林兮只是微微垂首，表情其实看不得清楚，只是想想人许是娇羞的。
林兮其实在等顾嘉楠说，只是很久他并不开口，她心里沉甸甸的，垂首掩饰自己的面色，只好自己开口澄清，留了个心眼语焉不详：“你们别乱说，只是在一家公司，他顺路送我过来的。”
人说最好的谎话是七分真三分假，这话她也并没有说错，他们是在一家公司，只是他是掌权者，她只是一个部门经理。也的确顺路，只是是她主动询问能不能载她一程的，下车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需要一点点搀扶罢了。
一句话包厢里全是自以为懂得了的“哦”声，刘瑜一路赶过来没有吃晚餐，实在有些饿的慌了，接着昏暗的灯光在偌大的包厢里逡巡，起身坐在果盘近处。前头热闹似乎演的差不多的时候刘瑜也消灭了一盘水果，饱腹感上来，只是晚上她的胃需要一些温热消化的食物。刚想着出去看看哪一层能不能解决一下她的需求，身边有人出声，“小鱼！真的是你呀？”
刘瑜应声转脸看左边，是顾怡。
“你可算来了，前两年都说在国外推脱说不来，每次都只有我和林兮，没意思。”
她一如既往的会说话，爱说话。
刘瑜只笑笑，不接话茬。等她将自己这两年做了什么都汇报出来了顾怡才有放人的意思。趁着她转脸给别人递话的时候刘瑜溜号出了包厢。
这会儿走廊上没什么人，刘瑜进电梯，她记得9楼是吃饭的楼层，门要关上的时候外面有人按了下行键，卡了一下，“叮”一声，门开了。
顾嘉楠走了进来。
“顾学长好。”他并不按楼层，背对着自己，身材挺拔修长，刘瑜觉得自己应该礼貌一些。
“晚上吃什么？”
顾嘉楠没有接话，似乎两个人很熟，语气自然到在问她现在几点了一样。刘瑜顿了顿从容不迫：“准备喝点粥。”
“嗯，你店里可以寄养吗？”
“……可以的学长。”
后来刘瑜跟着顾嘉楠吃了粥，去了他家，带走了一只六岁多的布偶猫，名字叫布偶。
布偶很乖，最喜欢爬在她的胸前用湛蓝的眼睛看着她求撸，一个星期后顾嘉楠来接布偶的时候刘瑜第一次听布偶叫了一声。然后转头把脸埋在了自己胸口。
“你给他灌了迷魂汤吗？”
顾嘉楠的语气一本正经，面部表情冷淡，如果不是漆黑的眸子里有一丝她捉摸不透的笑意，刘瑜甚至以为他真的在询问自己。
“那就在你这儿养着吧。”
没有等她回复，他自顾自又撂了句话，就先有事儿处理回公司了。玻璃门关上的时候有一股暑期裹挟着闯了进来，刘瑜没想到他刚下飞机又马不停蹄回了公司。
晚上九点的时候刘瑜微信问顾嘉楠今天接不接布偶回家，顾嘉楠回的是“明天去看他”。
于是刘瑜心安理得带着小床伴布偶回了自己的小公寓给自己暖床。
隔天刘瑜在店里等顾嘉楠下班看布偶，顾嘉楠没来，来的是林兮。
打过招呼刘瑜并不出声，只静静坐在吧台撸布偶，林兮没忍住还是先开了腔：“这个布偶是你自己养的吗？”
刘瑜抬眼，看她眼里的怀疑和求证，手里撸猫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是，客人的。”
“哦——”林兮松了口气，调整调整情绪：“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现在和顾嘉楠在一家公司……”
“嗯不知道，”刘瑜看着她似乎开始回忆陈述的架势心里好笑，面上不显，表情冷淡：“不好意思林兮，我还有事，需要关店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有事情找我我就先关门送客了。
她的表情似乎在这么说。
林兮一愣，声音消默在唇齿间。第一次她清楚看清了刘瑜的相貌。说实话没什么让人惊艳记住的五官，圆圆的脸型更柔和了她给人的印象，只是那双杏眸，黑白分明自带温和属性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很多模糊的画面，刘瑜总是弯着眼眸静静看着她身边说话的人，偶尔表示倾听的附和两声。而现在她看着那双一如往日温和的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双目，心下一凉——这双眼里看的下一切，又放不下任何。
“没，没什么事情……”
“嗯那有时间再约，再见。”见林兮呐呐的样子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怀里的布偶似乎不满她停了这么久没有动作，用小爪子掏了掏自己的手腕。刘瑜低眼看布偶嘴角上扬，眼里情绪沉淀下来，不在乎地下了逐客令。
4
顾嘉楠到店里的时候屋里的刘瑜正在一盏一盏关灯。心里带了点疑惑推门进去，那人不似往常知道是他转身回来同他打招呼，只依旧关着灯，最后只留下吧台边暖黄的桔灯。
有什么不对，顾嘉楠等着人开口。
“顾学长来了，布偶在吧台，你自己接走就可以了。”
开口却不是他想听的话，顾嘉楠皱起眉头。
“这段时间照顾布偶的钱就算了，我也很喜欢布偶，不过下次可能需要顾学长去找其他店了。”
身后的人进门一句话不说，刘瑜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我这里店太小，招待不下太多人。”接着顿了顿，自己先拧了眉间，觉得这话仿佛酸的很，便又描补两句：“最近有整业的打算……”
确实店有点小，她想着要不要盘个二楼，还可以给自己整一间临时的休息室，正好解决了午休……
“整业?”
思绪被打断，身后忽然有强势的气息靠近，紧随其后发问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发出来的低沉压抑的很。刘瑜感觉脖颈后面汗毛竖起，心下一惊条件反射转过身就想往宽敞一点的门口过去。
可惜慢了一步。
顾嘉楠整个人顺势贴了上来，直接将人逼在墙角处，一只手捞起刘瑜要靠在墙上的脑袋，眼珠漆黑抓住她猝不及防撞上来惶惑的目光，嗤笑一声：“整业多长时间？两个月？半年？”
心仿佛在打鼓，刘瑜心绪起伏，脑子却是条件反射有问必答：“半年太长了，可能一两个月吧。”半年估计她得回去啃老了。
眯了眯眼，顾嘉楠喉头发笑，心脏一瞬间似乎被揪住发疼的窒息感褪去，看她回答完眼神躲避要低头，半圈住的右手抬起刘瑜的下颌，见她似乎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瞳孔微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吧台边角的桔灯放出点点的光让他很清楚能看到刘瑜双眸里全是自己。
一直空空叫嚣着的胃部忽然疏散开来，心底有满足的欢愉声。
是的，就是这样子，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终于有了自己。
顾嘉楠的神色莫辨，刘瑜有些吸不过气来，有些气短，质问的话到口支离磨碎：“学，学长，你，干，干什么……”靠这么近淹没在喘气里面。
“名字。”
“嗯？”
“——喊我的名字。”
“——顾，嘉，na……”
“楠”字被堵在唇齿间。
顾嘉楠确实忍不住了，这人每一次喘息都只让他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还不够，太远了。
嘴唇覆盖上的那一刻，一只手将欲挣扎的双手束缚住，身体也压上去，感受着这个人的形体，心里喟叹一声，之后便是席卷而上的叫嚣。
还不够！
顾嘉楠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双眸里面的不可置信取悦到了他，只要不是厌恶。
抓着刘瑜失神的片刻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看她眼神迷蒙，松开束缚她的手，揽着腰窝将刘瑜贴在自己怀里，膝盖抵开，侵略进去。
直到刘瑜快要窒息，顾嘉楠慈悲松开她的嘴唇，将带出来在她嘴边的透亮舔下入腹，心尖痒得发疼，压着躁动的情欲声音低哑：“刘瑜，你不该招惹我。”
5
虚伪，谄媚。
讨好，诋毁。
欲望，不甘。
顾嘉楠的周围充斥着这样的眼神，而他自己的是一潭死水。
所谓的名门望族连铁门也透露这朽木的腐烂味道。他的爷爷是旧时代一夫多妻的产物，在权利斗争的漩涡里爬到了顶峰，名下从正妻到小蜜个个都想用肚子分一杯羹。他敬爱的父亲是正妻长子，道貌岸然在私人宅邸开将人当物品标价的派对，作为父亲小蜜的母亲日复一日的乐趣是挥霍钱财和健康。
而他在名门望族的修养里渐渐被淤泥包裹，终日不见阳光。
爱慕他的人喜欢他的钱，他的家族，他的皮相。嫉妒他的人夸赞他的家族，他的相貌，他的能力。嫉恨他的人诋毁他的出身，他的相貌，他的能力。
顾嘉楠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人都说猫无心，养不熟，顾嘉楠嗤之以鼻。他的布偶多懂事，似乎连他的坏情绪也能感知到，会凑过来让他抚摸她的肚皮，毫无防备之心，满眼都是依赖。可是后来她怀孕了，然后连唯一属于他的东西也被人，哦不，是被另一只猫抢走了。
顾嘉楠毫不在意，算好了日子，在布偶喵喵叫要分娩的晚上带着她去了布子街。
外面飘着绵绵的雨，他好心将纸箱子封上扔在了有遮挡的地方，坐在车里有一下没一下开着关着火机，臭腥混杂的味道飘进车里。万籁俱寂，顾嘉楠听着呜呜声慢慢没有了，慢慢有一只孱弱的声音起来了。
尖尖细细的，在黑夜里也不明显。顾嘉楠关了车灯，点了支烟并不抽，驱散车里的味道。
大概过了很久，久到似乎天光亮了，等有窸窣的声音传来，盒子透明胶布被撕开的声音像黑夜里的长剑出鞘，刺醒了顾嘉楠在黑暗里沉沦的思绪。
不是天光见亮，是有人打着光而来。
顾嘉楠看着她拿着光在箱子里看了会儿，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背着小布包回来。
她带着光来，带着光走，带着光在光影里有条不紊地忙碌。她将闷死的布偶包裹在衣物里埋在垃圾场旁边歪斜长出来的树枝一般的小树下。
顾嘉楠将这块垃圾场圈起来，围成只有她和他可以进出的地域。或者白天或者黑夜看着女生像布偶妈妈一样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那只命大的小布偶。两周过去，顾嘉楠终于从车子里下来，屈尊弯腰看着毛色柔软和布偶一样的小奶猫。
照顾的真好。
顾嘉楠些许恶劣提了提唇角，沉吟片刻拎着小布偶的后脖颈上车，轰鸣声里亮着车灯大剌剌驾车离开了让他眉心皱起的地域。
鬼使神差的，隔了一天顾嘉楠回去等了一晚上，没再见到她。
后来的日子乏善可陈，倒是捡回来的布偶一天天长得乖巧，和他妈妈一样的外形渐渐让顾嘉楠要分不清有什么不一样，去势之后不会发情倒是正好。
这一年大三，顾嘉楠接受了一个叫林兮的追求，原因是因为她说自己学的是动物医学。
第一次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问能不能邀请她的舍友一起。顾嘉楠点头，坐在卡座的中心，看着他的女朋友虚荣神色难掩饰的出去接她两个舍友进了包厢。
灯光是是暧昧的昏红色，顾嘉楠却一眼认出了进来的女生。
“嘉楠，她们是我的舍友，顾怡，刘瑜。”
“顾学长好，我是林兮的舍友刘瑜。”
身边林兮坐下来小心翼翼保持着他规定的安全距离。顾嘉楠一眼看清刘瑜在灯光里似乎暗红的瞳色，她穿着简单的针织衫，遮挡到被牛仔裤包裹住的臀部，他垂下眸，脑子里却清晰想起垃圾场里白天她半身裙下莹白的小腿，脚踝纤细，让人想着是不是一折就回断了，便再也不能四处走动了？有时候穿的是紧身牛仔裤蹲下来侧面流畅的臀形，能清楚看到臀窝，听说有臀窝的女孩是欲望强烈的孩子。
那天晚上顾嘉楠做了梦，梦里他亲吻着女孩的脚踝到臀窝，听女孩隐忍的欢愉声在头顶起伏。
女孩问他：你喜欢吗？
他在深入浅出中发狠让人支离破碎，却讨不到一个吻，一个拥抱。
6
刘瑜在他暗无天日的世界里裹挟着光出现。
顾嘉楠在渴求却不得其法的日子里知道了她有爱她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她话不多，会很认真看着在一起的时候说话的人。
这让他嫉妒得发狂，那双眼里，他想那双眼里只看得到自己。
他知道了她上下课的路线，有时候一个人她喜欢走偏僻无的路，揪揪花坛的草，摸摸路边的树干，踩干枯的树叶。
她眼里有家人朋友，有路边的花草树木枝丫，但是从来没有看过他。
爬山之后顾嘉楠会一个人坐在她坐过的后座，想象她和他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眼瞳里都是他，只有他。
雨夜里送出去了一把伞，顾嘉楠听见刘瑜跟他说谢谢，只是他不敢回头，不能停下。他在黑暗里看着忽然出现的刘瑜，在雨里脚步轻快，她抬眼看上来的时候，眼神湿润，让顾嘉楠不可遏制的想到是不是她动情哭泣的时候眼里也是这样生动。
雨丝冰凉，顾嘉楠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心口发烫，狼狈不堪逃离他自己给自己中下的蛊。
顾嘉楠大四的时候他的女孩终于飞出了鸟笼。再没有可以的借口能见到他的女孩，顾嘉楠甩了用不到的林兮，如果不是那时候刘瑜还是她舍友，早在林兮试探他问他能不能来陪她逛街的时候顾嘉楠就会甩了她了。而现在他按照计划开始创业。
他的女孩，不喜欢狭小的鸟笼，他需要为她打造一个她触不到边界的牢笼，而他自己甘之如饴，画地为牢。
公司是用来让他可以复制她天南海北路线的工具，送林兮一程是最好的出场时机，养了这么多年的布偶也该发挥他的作用了，倒也还算争气，大概是认出了刘瑜是照顾他很长时间的女孩。
只是再精密的谋划也算不过人心。刘瑜说要关店修整的时候顾嘉楠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将人敲昏绕过监控先将人软禁起来，还好，他的女孩似乎没有要再次逃离的想法。
“顾嘉楠，你喜欢我啊？”
腰带扣被打开的声音不响，但是足够让刘瑜清醒。她讨饶一般踮脚环住顾嘉楠的脖子，却没想到这番动作效用如此大，上一秒还势如破竹进攻的人忽然停住了动作。
顾嘉楠听耳边轻轻吹了口暖暖的呼吸，瘙痒入心底。微微低头看进刘瑜抬眸看过来的眼神，那里面是得逞的欣喜。
心里一顿，顾嘉楠凑在刘瑜耳边：“是爱到发疯。”
是如果你不爱我我只能发疯了。
“那好吧，我允许你做我的男朋友。”
他实在有些高，至少185了，刘瑜垫着脚也只能吻到下颌，但是她不满足，努力又尝试了一次，他却明白她想做什么，腰线一沉，将刘瑜的腿架在胳膊上，她借势就缠住了顾嘉楠的腰，将自己的臀部轻轻坐在他的小臂上，抬脸轻轻吻了吻顾嘉楠的唇：“盖个章，是我的人了！”
顾嘉楠将刘瑜的重心移在左臂上，感受刘瑜害怕地贴自己更近，胸前的绵软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右手捏捏他想了很久的臀部，顺着宽松的衣衫溜进去四处逡巡他的领地。
夜有点长，刘瑜带着顾嘉楠走入自己的小公寓，看着这个一向没有其他表情的男人眼神凶狠，压抑着情欲，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印记，来到她的神秘花园，送她进极乐世界，在缓不过深的片刻攻城掠地，而她包容着他的所有，跟着他再一次奔赴高潮。
顾嘉楠一个翻身，将身下的刘瑜抱在上方，将自己的东西又放回他的欢愉谷，用手去探听刘瑜的心跳，探着探着就变成了抚摸。
刘瑜：“……”
她在他的手里娇软的要化成水，而夜里只剩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呻吟和喘息。
尾.
刘瑜在迷蒙中睡去，脑海里是顾嘉楠带着情欲的隐忍面孔。梦里是第一次她在包厢里看见顾嘉楠时的情形。包厢里那么吵闹，他一个人坐在很中间的位置，一双长腿随意舒展着，灯光是暗红色的摇曳，他听着林兮的介绍看过来的眼神，瞳色漆黑，里面仿佛是深渊，要将人的神智拉进去万劫不复。
第一次刘瑜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顾嘉楠长居C大女生想拿下的男神榜首。想起顾怡的话“我要是林兮我也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追到了顾嘉楠。”
那把被掩盖在杂物堆里的黑伞重见天日的时候仿佛也将刘瑜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给勾了出来，那天晚上梦里她在顾嘉楠温热的手下盛开摇曳。
毕业刘瑜就落荒而逃滚去四处磨炼自己的心性去了。鲁迅说过【并没有】：人有欲望理所当然，可怕的是一味屈从于自己的欲望。
修炼了两年刘瑜自觉带着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回了C市，见到顾嘉楠的第一眼就有什么又破土而出，偏偏他还有一只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布偶【不是】，很像她大一那个暑假在垃圾场遇到的。
那时候家里本来就对她选择这个专业很不满，刚刚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她在市井处做很晚做完兼职学习流浪的诗人在夜里瞎逛，没想到遇到了这个小东西，只是刘瑜不敢带回家，那两周只好偷偷借着做家教的名义在附近住了个小旅馆。只是有一天再去的时候布偶不见了，她来不及伤心就被爸爸抓了回去关了禁闭，那是第一次刘瑜硬气起来坚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确是存了招惹顾嘉楠的心思，所以也不算他冤枉叭。
谁让他这么好又遇到了她呢。
后续
林兮知道顾嘉楠和刘瑜在一起的时候在办公室，同学群里精彩的言论一波盖过一波，知道顾嘉楠一句【她是我的】暂停了刷屏。仿佛按了暂停键停止了一瞬间，接下来刷屏的全都是祝福和赞美。
她返回退出聊天群，唇色泛白，觉得自己被抢了东西，本来这些应该是她的。心里有股子叫嫉妒的东西让人发狂。
她拿着工牌下了楼，没有带理智去了刘瑜的店，却发现店里正在装修。情绪驱使她直接给刘瑜打了电话过去。
三声嘟嘟之后，是一个男声。
“林兮。”
声音低沉却冷漠。
“嘉，嘉楠？”
“林小姐，请你摆清楚你的位置，你应该称呼我顾董事长。”
“……”
“防止你还有其他非分之想林小姐，我警告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远离小鱼的生活，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对了，为了你更清醒一点，希望你能明白，你能在我身边待这么长时间不过因为你是小鱼的舍友，我需要你这个媒介而已。另外我的公司可能不适合你了林小姐，我的助理会联系帮你安排好的，补偿合同也会稍后发到你的邮箱。再见林小姐。”
挂了电话顾嘉楠将通话记录删除，手机放回原处，回房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人，打算中午下个面吃。
林兮四肢发抖看着手机屏幕出神，直到邮件提示音响起，机械点开合同，翻到底部的数字她又开始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四肢慢慢供血恢复温度。
难怪所有人都想攀附顾嘉楠这棵大树。心里纵还有一丝不甘，又想起顾嘉楠的警告，林兮将刘瑜的号码删除。
你看，十一点的太阳不是正炙热，快要如日中天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