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爷爷奶奶的爱情真的想笑,我记忆中小学刚读一年级暑假作业是每天的日记,我有一篇就是写爷爷奶奶吵架。
爷爷去世那年我十三岁,我问奶奶想他吗,奶奶说不会,因为他这辈子什么好的都吃过了。
两个相处了五六十年的人,怎样都会有些难以名状的情感吧。
我继续朝前走,灯火闪烁的频率更快了,但我却变得年轻了,我抬手抹了抹嘴巴,胡子竟然没有了,我加快了脚步。
右前方是一对青年,是我的生父生母,屋子里坐满了人,大家似乎在议论着什么,我走近了,仔细地听着。
“这孩子不能要。这俩人都没有啥正经工作,生了孩子喝西北风去啊?”说话的是我三姑,这句话她在十几年后我高考结束后再次重复过,“我早就说不该要这孩子,考成这样,你跟着操心啥啊,妈”——她是跟我奶奶说的,却被装睡的我听到了,这件事也成为我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之一,进而改变了我的一生。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在以沉默表示认同。
生母并不是一个会谈恋爱的人。她在小镇的名声并不好,这大概也是导致家里一直反对的原因之一。
只有我生父跟爷爷反对。这样的大家庭里,大事上最终还是会以男人为准,我很幸运地被生了下来。
生父说我还在生母肚子里的时候她就用喝酒抽烟打牌,动不动就用从高处跳下来的手段威胁他就范。
生母说婆家的好多人都欺负她,让她受了颇多委屈,才被迫离开,我小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让她看我。
而奶奶的说辞又是另外不同的版本了。
三方各执一词,各自的真伪不得而知,但不得不信的是奶奶从不会骗人,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会说谎,一定是这位老太太了。有些事情也就成了一辈子得不到答案的疑惑了。
离婚的第二年,生母跟朋友去了歌舞厅玩,生父的朋友告诉了他,他立刻去那里把她跟她的朋友打赏了。最终以生父卖掉自己刚买了半年的摩托车给那个男人当赔偿收尾。
当我们三个人再次坐到一起的时候场面实在太尴尬了,我清楚这两个人大人大概都拿我当自己的孩子,但我却丝毫不想拿他们当自己的父母,陌生感充斥在我每个细胞里。
那一次她哭了,生父在回来的路上眼眶也红了,他说,眼泪是不会骗人了。
身为一个母亲,说自己有无数无奈大概所有人都会认同,但离婚十几年,只见过孩子三五次,动辄用“请假一天扣三天工资”、“前婆家人不让自己看孩子”等借口来告诉自己的孩子,实在有些可笑,甚至于可恶了。
我的身子开始闪烁,灯火却长亮了,我想它也在催促着什么,我又朝右前方的那间屋子里看了一眼,果然,大家妥协了,那个女人终究还是露出了微笑,我却能感受到她肚子里孩子的不幸,但有机会被生下来大概是所有不幸中的幸运了吧。
我开始朝前跑着,昏黄的灯光打在身上,我变得更年轻了,我不用考虑买车买房不用考虑赚钱养家,一切都不用考虑,我大概会在学校里吧,我大概又可以选择读书了吧。
但大概也只是大概,有些事情回不去的,有些记忆又何必提及?
正前方上面有一个缥缈的房间,门牌写着“307”,门口是一对相拥恋人。
我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个不会恋爱的人。
一方是吃喝玩乐毫无追求随遇而安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另一方是整天说是不努力没梦想,却又在极力实现自己价值迷茫却又充实的人生。
她曾说他太累了,他想是的,又在心里反问自己,这样的年纪,如果不累的话,以后会更累的吧?
突然那个房间破裂了,变成了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孩,原来,刚刚只是他的一个噩梦。
哦,他们早就分手了。
喜欢一个人该怎样呢?
努力付出着。
当听说她要来自己城市时提起半个月准备着,订酒店写计划准备钱,甚至手机播放器里都提前塞好了属于她热衷的音乐曲目,飞去她的城市,打算带她来再送她走,而后一人独回。
这些并没有什么的,自己说的都做到了,她又是自己的人,自己有什么好抱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