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警察确实还看了我一眼,他一定是听到了的,可他并没有理我,反而转过头继续和店老板说着什么。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理人啊。算了算了,管他们的,我继续睡会儿,等他们愿意理我了,自然是要叫醒我的。
莫名其妙。
3
这都是干嘛呀,我就只是想休息一下,好好的睡一觉而已,为什么总是要吵醒我。
我不情愿地再次睁开眼,满眼的白,可晃眼了。
我低头看看我身上,穿着衣服?这都穿的什么?里一层外一层的,可丑了。看看,看看,穿了五件上衣啊,六条裤子,我的天,虽说现在是冬天,可也不至于穿这么多,这完全是要把我热死的节奏。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谁给我穿的,简直没有一点美感。
等等,为什么这里里外外都是人?这不是我老家屋里吗?我爸妈呢?我站起来,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发现好多亲戚,我两三年都见不上一面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乡里乡亲的都来了,可热闹了,可没事儿全待我家干什么?我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天啊,该不会是我爸妈怎么地了,不行,我得找找他们。
挤过人群,我终是找到了我的妈妈,那个让我既爱又有些恨的妈妈。她被我姨扶着呢,可为什么在哭呢?怎么能哭,做了开颅手术,刚恢复了一点,可不能太激动。我赶紧走向妈妈,想叫她不要再哭了。
“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就想不开啊,抛下我和他爸两个人,怎么办,这狠心的儿啊......”我伸出手准备扶妈妈,却听见她哭着喊。
“妈,你怎么了?妹妹好好的,我先还看见她了的,和妹夫在一起。”
“姨,我妈这是怎么了?”
可妈妈和姨都不理我,好像,她们根本没有发现我。估计是太伤心了吧,没顾忌到我,但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妹妹明明好好的。不行,我得去找爸爸,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四处寻找,在屋角找到了他。我的爸爸,半年前在工地上摔断了腿,截了肢,后半生他都要靠着一根拐杖了。此时的他,佝偻着身子,倚着拐杖,远远地看去,好像,在哭吗?不会的,我爸摔断腿都没有掉一滴泪,怎么会哭呢!
“爸,你怎么了?”我跑到爸爸身边。
他没有看我,却说:“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怪你爸这辈子没用,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呜......我的大儿啊...... ”
声音嘶哑,我站在他身后,我听着他的声音,竟然也觉得难过。这个男人,没多大本事,老实巴交的农民。可他很爱我,我知道。小时候,他忙活一天后,即使再累,也要将我抱一抱,抱着我在昏黄的灯下转两圈儿,听到我咯吱咯吱的笑声,才罢。
这个男人啊,怎么就这么难过的哭了呢!
“呜呜呜......我的大儿啊......”
大儿!是我吗?
“爸,爸,我在这儿呢!你怎么不看我呢?”我有些惊慌了,试图拉住他,紧紧地拉住他,让他看看他的大女儿。让他看看我,好好饿站在他面前的我,可他似乎没有感觉。
我有些愣住了。
我愣神的瞬间,爸爸抽抽搭搭的,用上衣袖子搽了下鼻子,转身向屋里走。
我也呆愣地跟着爸爸走,看着爸爸一步一蹒跚的,我更难过了。我看着他走到妈妈的身边,拉起妈妈走到我刚刚坐起来的地方。我隔着他们的肩,看见那上面还躺着一个人,我想要看清躺着的是谁,即使我心中已有答案,可我还是想亲眼看看。我颤抖着,害怕着,又平静地走到爸妈身边。我看清了,是了,那躺着的,分明就是我啊。
4
我终于明白了。
我身上穿着的,不就是家乡死了人,给死人穿的十一件嘛,上五下六——单上不单下。
这满屋子的白,不就是孝帘吗?
我刚刚没注意的,停在堂屋中央的不就是人死之后要睡的“万年屋”吗?
原来,误会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死去的人不是妹妹而是我。呵,我死了呀。可,我怎么就死了呢?我不就是在宾馆睡了一觉吗?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