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觉得羞愧难当,竟把这种小事放在心头,与自己较劲良久。
姜恒是有魔力的,一如他的出场,毫不费力送给我一轮夜里的太阳,又如他的话语,格外透明格外坦荡。都是让我为之心动的方向。
03
我曾是舞蹈团的一员,因为平日里排练得比常人认真了些,荣幸担任了领舞一职。
我喜欢舞蹈,喜欢北方,喜欢纷飞的大雪。
我曾听过很多关于朔方的冬日里凌冽的寒风和袭进棉衣里的寒意,纵使朋友家人曾与我多次谈论过,并竭力阻止我离家北上而居的想法,可是我心中对雪的痴迷,对北方的热爱却丝毫未曾有过减退,反倒愈发向往,愈发不可收拾。
于是,当我得知,姜恒来自我日夜以盼的北方时,也更是让我的欢喜反复扩大,像傲骨的梅终于等来了懂她知她的白雪一般。
姜恒在校园里小亭边的树下对我表白时,我的心,像是终有可栖息之地。那日的姜恒,用他坚定的眼神告诉我:“这辈子我笃定,只会和你在一起。孟雅,我喜欢你。”
一辈子是多大的赌注,谁能说得清呢?它太难被给予。也许正是因为这稀缺的承诺,人们都太容易被蛊惑。
而我明明知道,太重的承诺碎得最残破,可还是不管不顾,一扭头,便扑向了火。
我爱雪,其实也怕雪。在南方校园不多的下雪日,我总是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边,看着轻盈的蹁跹而舞的雪,想象自己在雪中跳舞的模样。
姜恒站在我身后,搭着我的肩,不一会儿便牵着我的手,试图领着我去雪里。但却被我拒绝,他便作罢,只是紧紧地握着我,传给我难得安稳的感受。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是在寻找一个能容得下自己不安的、敏感的、彷徨的心的居所,渴望上天眷顾,能拾得一位免我惊,免我忧,免我无枝可依的良人。这实在难得,犹如无数好马却只一位伯乐,犹如雪山灵芝百年难得。要求一人同心且不变,该是多么稀罕。
可我执着,我信仰,我追随。却没料到,如今,回忆好似飓风里的烛火,一碰就零落。
南方的雪难得一见,我爱它,却也怕它转瞬而散,怕我凌乱的步伐捣碎了它的梦,怕我紧张的心绪乱了它的平静。
一如我心思复杂难懂,敏感细腻,深藏于心,而姜恒,他坦率,直白,毫不掩饰。这是我爱的,却也是我怕的。
04
如今我走出紧闭的屋,站在南方的雪里,终于敢放下心中的忧,于雪地里毫无保留地绽放,却再也寻不回当初和姜恒一起时那份安安稳稳的心境了。
我们也曾一起度过无比快乐的时光。不时有愿得一人心的诉不完的彻夜长谈,有假期南北千里之隔的相思,有久久惹得心跳不能平的相拥而吻。
也会在假期里去转一转周边的景,在江城的特色小街的邮寄店铺里,写一封寄往未来的短信,会费尽心思自制一份饱含爱意的礼物,会小心翼翼地珍藏彼此的心意。
校园里栽种的大多是常青树,下雪的日子里,除了宿舍区的几颗银杏被淡去了色彩外,仍是到处可见绿叶。
我记得我与姜恒仅有的一次大雪中的漫步,他搂我于怀中,背着两人份的书包,头歪着,向我,笑而不语。下台阶时,还险些踩空了足。
我记得他也会冲我撒娇,皱着眉嘟着嘴的,求我单独跳一支舞与他看。我自然是羞红了脸,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羡慕那些能随心所想地在爱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人,大大方方,毫无隐藏。可是我却做不到。
自我安慰时,总不免拖出“安全感”这一词,可却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我生来就注定灵魂漂泊?还是姜恒的心里没有我的住所?
我却不知。
可难得爱一次,我定是要倾尽全力的。所谓“一生一代一双人”,只要此生有他,哪怕此生只有他,又有何妨?我这样想着,于是我的时间被固定化,学习,舞蹈,生活,和他。
每日每夜,身边的人循环往复,来了又走,可我身边的人,走了却没再来过。
姜恒尽可能地陪我,常常在舞蹈室入迷地看着我,待到我结束练舞,总不忘上前来夸我几句,用他一贯笃定的语气。
回宿舍时我们会闲谈,今日刘主任的课程有点难,学生工作又来了什么任务,天气转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