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有趣的人,他比她想象中还直爽,没聊两句就提出见面,见就见吧,见面发现,他比她还小三岁,离异,瘦高身材,长得儒雅白净。
饭间,陈霖问他:“你是什么原因离异?”
“她给我戴了绿帽子。”他语气平和,一双修长白净的手连夹菜的速度都没影响。
陈霖的脸窘得通红,他的个性签名是“鄙人豪放不羁”,这个淡定的男人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进餐过程很愉快,可能是年龄到了,能开得起玩笑,他俩天南地北地聊,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一部叫《女性瘾者》的文艺电影。
当时看完这部片子,武志国情绪激动,一直嚷着那是色情片,说女主角恶心变态,应该去死。
但是方亚文却和她的观点一致,都认为这是一个悲情的人物,被性瘾症迫害的可怜人,因为这是像吸毒一样戒不掉的病症,她只能不停地摧残自己的身体,反复坠入深渊。
吃完买单,陈霖说一人一半,他却坚持自己付了款,还说如果觉得不好意思,下次可以AB制,他出大头,陈霖出小头。
出门的时候,陈霖的高跟鞋卡在了台阶的夹缝里,一个趔趄就往前冲去,方亚文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后一拽,稳稳妥妥地将她扶在原地。
他很绅士,没有占她半点便宜,他的身上有好闻的香皂味,带着男人强烈的荷尔蒙和热气,陈霖的身体像被电触到,火花来来回回地乱蹿,人到中年,青春又仿佛找回来了。
方亚文有个女儿,判给了前妻,他在中学里当老师,经常夹着讲义进进出出,有一次她在他的讲义里发现了一本叶芝的诗集。
“你喜欢他?”她惊喜地问,像一个少女一样,眼睛放出星星。
“是的,我很早之前就看他的诗。”方亚文笑,“特别是那首《茵尼斯弗利岛》和《当你老了》,你也喜欢?”
“好巧!我跟你一样!”陈霖露出来八颗牙,文学是她的心头好,她极少跟人谈文学,就怕人家不懂,辜负了她的期待。
方亚文说,他的学校里一片钩心斗角,本来他今年可以评高级职称,但是因为不屑于去巴结领导,所以名额又给了那些资质不如他,但是擅长拍马屁的同事,他很想辞职不干了。
陈霖问他,“你辞职准备去干嘛?”
“回家种田啊!”
“啊?”
“陶渊明不是有一首《归园田居》吗?那也是我的梦想。”他的眼神深邃,“我爸妈这几年老得更厉害了,我也该花时间陪他们。”
他俩并排坐在公园长凳上,夕阳收起了它的最后一片余光,昏黄的尽头有几只鸽子在悠闲地寻食,四周很安宁,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盛满了深情,“我喜欢竹林深处的美,赏一朵花有时候比挣钱更叫人感到幸福。”
这几年被生活推着往前走,她奋力拼搏,手里的一切都来之不易。
当时为了做总代理,她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发广告,加人,挖掘客户,头一个月她花了10万块囤货,结果卖了几十天都没卖动,急得嘴角起泡,整整一个月都没敢合眼,跟熬鹰一样熬到现在。
她的危机感从来没有消失过,跟武志国结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焦虑的,怕生活艰难,怕孩子教育不好,怕房价涨,其实怕来怕去,就是怕没钱,在这个城市压力多大啊!
她何尝没有一颗归隐的心呢?也许每个在大城市里苦苦挣扎的人都会想要回归自然,只是生活不允许,也没有这个勇气。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送到小区门口,他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刚离婚,让左邻右舍看到对你名声不好。”
他向她招招手,大步地走去开车,他走路时腰杆笔直,步伐稳重,男人的风度和气节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爱穿白色的衬衣,他的皮肤是好看的小麦色,他的眼神倔强又傲气。
他真让人动心。
闺蜜严萍听说他们离婚的消息,劈头盖脸就是:“你带着俩儿子?离婚?”
“对啊,本来是假离,现在是真离了。”
“你儿子怎么办?有哪个男人能接受你带着两个孩子?”
“大不了就不结婚呗!”陈霖一脸的不以为然,其实心里也直打鼓,真有男人能接受?
“说得轻巧,你们到底是哪点过不下去了?”
“感觉哪里都过不下去。”她说的是实话,她现在根本无法忍受武志国,以前积压的所有不满全都跑出来了。
“你以为你能负担两个孩子的开支?”严萍的担心不无道理,微商现在虽然如火如荼,但是每个行业都会有兴衰,指不定这个产品哪天就做不下去。
严萍在做销售总监,她最清楚趋势,有款“X佳人”的面膜就在盛况时期垮台了,接下来很多三无产品也纷纷倒了一大片,现在这块查得越来越严,也越来越不好做。
“反正,我不想跟他过。”
“你……有人了?”严萍伸长脖子。
“嗯。”陈霖应得又轻又缓。
“好吧……”严萍躺倒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改天带我见见,看看是何方神圣。”
武志国按捺不住了,他发现陈霖最近总有约会,怕是玩真的了。
他的计谋无非就是,把家里弄成一摊烂泥,烟头、擦过鼻涕的卫生纸扔得到处都是,臭袜子在茶几上摞得满满的。
他要借着由头来吵一架,每次发生矛盾,她生气不理他,他都是用这一招,先激将,再争吵,一解释,和好如初,他的套路吃得透她。
陈霖也不跟他吵,闷着头默默把家里收拾好。
武志国没辙,拿孩子做文章,一言不合就吼他们,“找你妈去!”
孩子果真什么都找妈妈,要是平时,陈霖肯定会吼,“你爸死了吗?”
结果她什么都不说。
晚饭后有兴趣班,她一边做饭一边给孩子辅导功课,武志国跷着二郎腿在客厅玩游戏,时不时朝里面冷笑几声。
见她没反应,武志国踱到厨房,拍她的肩膀。
“你带小的走,大的给我。”他说得很轻巧,像在说明天吃什么早餐。
“你是什么意思?当时不是说好,都给我吗?”陈霖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