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胖子,没想到人脉还挺广的。想到这里,林姿不禁又看向了张克亮,他的牌面不好,基本上全是断章和散牌,看起来赢面很差,没有胜算。
张克亮摸了张牌,又随便地打了出去,说:“马经理的生意确实做得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您大手一挥,也给万聊SDK再融上几个亿?”
上海佬忙摆摆手:“张总侬又讲笑了不是,侬不差钞票的呀。伐过,吾还真有有事体要麻烦侬(不过,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
“嗨,不就帮两个孩子择校的事么,包在我身上。”张克亮拍了拍胸脯,“我有好几个亲戚能办,已经托关系找去了,您放心,年后就能办妥。”
“没想到张总业务够广的啊。我以前就知道您是投资人改行创业,没想到您连这活都揽啊?”锥子脸说着,又摸了摸她的尖下巴,手上的大红钻戒闪闪发光,看似价值不菲,“不然改明儿我们新公司的发布会您也帮忙着张罗下?”
“徐大美女说笑了不是,做发布会做传媒做公关可是您的拿手行当,我可不敢抢您的活。”
锥子下巴好像很满意自己下巴的弧线,她两只手撑着头,看着张克亮:“说真的,张总,知道您人脉广,我们新公司是做政务关系的公司,希望能邀请一两个省委以上的领导来帮忙剪彩,这样新闻做起来才够大,也好给以后铺路。”
“好好好,只要您徐大美女开口,我老张定万死不辞,必不辱使命,今晚我就去联系,把名单给您张罗到位。”张克亮说着挥起手,又接了一张牌,几圈过后,他已经打发掉几张散牌,牌面也渐渐变得清晰。
“碰!”光头好像牌势不错,他接起张克亮扔下的八万,“听牌了!”
“看看,朱总不但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没想到打牌手气也这么壮!”张克亮竖起了大拇指。
“不不不,这做生意啊,其实就跟打牌一样,都得靠朋友。”光头观察了牌池里的牌,说:“外人看起来以为是靠手气,其实咱们自己心里清楚,都是朋友互相帮衬。就拿这八万来说,没有您张总的八万,我也听不起来么不是!咱们心里清楚,什么生意能做,什么生意不能做,要没有朋友们帮忙,孤军奋战……”他摇了摇头,“啧啧,难呀。”
“侬瞧瞧,还是朱总看得清爽(看得透彻)。”上海佬又伸了伸大拇指,“侬能把做生意跟搓麻将联系起来,说明侬平时也没少思考的哇。”
“哎呦,马经理过奖了,有您这句话我就已不胜荣幸了,这都是跟您学来的投资知识。”
张克亮稳稳坐着看对面三人相互吹捧,又轮了几圈后,林姿发现张克亮在不声不响中已经调换了所有的散牌,手里握着八九条,夹章赢七条。
再有个七条就可以胡牌了,这么快。林姿纳闷张克亮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牌面清了个底掉,而自己就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牌,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喏,唔也上听了。”上海佬接了张牌,看了下,然后扔下一张七条。
张克亮手里握着八九条,并没有拿牌面上的七条。
“明明拿了七条就可以胡牌的,为什么不拿?”林姿想,“可能是等着自摸吧。”
刚想到这,她就看到张克亮摸了一张七条,他拿着牌,在八九条中间比划了下,又扔了出去——他好像并没有打算胡牌的意思。
“呦!自摸幺鸡!”锥子脸把牌摊开,“别说,今儿还真神了,大家轮流坐庄!给钱给钱!”说着,她又晃了晃手上的大钻戒。
上海佬从抽屉里掏出一摞百元大钞,递了过去,说:“是阿拉轮流坐庄,张总可还呒没开锅呢(是我们轮流坐庄,张总还没赢过牌呢)!”
张克亮一脸惭愧地说:“手气不好,手气不好。您几位玩的高兴就行!我嘛,做东又做陪!”
四个人接着打了几局牌,林姿这才看明白了,这个张克亮根本就没有赢牌的意思,甚至还频频点炮,两个多小时里,输了得有小十万。
也不知道他们会打到几点,林姿打了个哈欠,她觉得有点无聊,似乎今天张克亮纯粹是约自己来逗闷子的,哪有什么要签融资协议的劲头,趁着他们一局拍打完的空隙,林姿说:“张总,不然您和朋友先玩着,天色也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下次有空了再叫我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埋怨。
张克亮还没说话,倒是锥子脸先责怪起了林姿,她说:“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点耐性都没有呢,你张哥能叫你来玩是多大的面子啊,怎么不识抬举呢?”
上海佬抬头望了林姿一眼,指着她问张克亮,说:“搿个(这个)小姑娘是张总的贵宾吧?冷落了可不好额。”
光头接话道:“拉倒吧,什么贵宾,不就是上次在创业大赛出洋相的小姑娘嘛。”他煞有介事的看着林姿,“怎么样,林小姐,还记得我吗?”
林姿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就是上个月里,在创业大赛中实测欢聚的那位评委,只是那天的镁光灯照的太厉害,自己又紧张,她才记不清他的脸——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声音很熟悉。
她明白了,这个张克亮叫自己来,并不是为了签什么融资协议——哪有在这种地方签协议的——只是为了继续看自己出洋相,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走人,“张总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我先走了。”
自动麻将机刚洗完牌,张克亮却在不断的甩着骰子,一下又一下,骰子碰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响的格外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