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妖精婆婆
01
百合素衣素裙,漫步在湿地公园的林荫道上,一只泰迪“噔噔噔”欢快地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举目四望,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空气透着雨后的清新干净。
百合做了个拉伸运动,真舒服呀,如果能活的像这只泰迪似的自由而无忧那该多好?
想想,自己的生活目标真是好低哦,仅仅是想活成一只狗狗那样,苦熬了半生,人到中年竟还是不能过上理想中的生活。
自从女儿外地读书后,百合就一个人生活了,她常常自嘲自己为:空巢老人。
其实她缺什么呢?聪慧的女儿,丰裕的物质生活,健康的身体,普通人的生活具备这些应该知足了吧,但她真的时常失落,她缺那个等待了十年的枕边人。
遇到林凯的时候,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百合三十出头,甜美中透着干练,雅致中不乏时尚,那时候她刚离了婚,带着八岁的女儿一起生活。
林凯适时出现在她生活中,儒雅而周到,百合说我们做好朋友吧,林凯说,怎么会是朋友呢?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情人,亲人。
林凯将百合拥在自己的臂弯里,像怀揣着一件自己最珍爱的稀世珍宝。
百合融化在林凯的温柔里,她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身呢,我真的不想一直这样,见不了阳光的爱情终究让人不齿,感觉压抑。
林凯说,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林凯说母亲年纪大了,不敢刺激,孩子太小,讲道理也说不透,再给点时间,再等等吧。
百合是善解人意的女人,她爱林凯,她理解他,相信他。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林凯的母亲前几年走了,儿子也考了大学,百合说:现在可以了吧?
林凯思考了几日说:难道我们又去过那种柴米油盐的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不是挺好吗?
百合红了眼眶低声吼到:这样不好,我快疯了,被黑暗囚禁了十年的感情,我快疯了,你懂这种一日复一日的等待,你懂这种掰着指头数时间的感觉吗?
林凯沉默良久说:给我几日,给你答案。
那几日好漫长,百合控制着自己没有打扰林凯,她相信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她相信会有好消息,她相信他的林凯,只有在他的呵护下,她才是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一周以后林凯发来微信:我们就这样吧,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也折腾不起。
百合泪流成河,她回复到:我不怕你年纪大,我不在乎,你多帅我也不嫌你帅,你多丑我也不嫌你丑,我只想要我们的爱情。
林凯说:对不起,我怕没办法给儿子交代,说不定将来儿子婚礼都不会让我参加呢,那样也活的太失败了。
从此,不管百合说什么,林凯只回复三个字:对不起。
再质问几句,林凯什么也不说。
再闹腾一下,林凯拉黑了百合。
百合被彻底击倒了,一下子瘦了好几斤。
今天是深居简出好久后首次自由地徜徉在公园。
02
远处,一对中年夫妇并肩散步,他们走的很慢,边走边聊,偶尔停下来拍拍路边的花花草草,遇到喜欢的景致互相给对方拍照,中年夫妇常见的那种默契感充满了时间浸润后的安静和幸福。
百合看呆了,她所向往的并非大富大贵的奢侈生活,她所要的也仅仅是这种小确信而已。
百合带着艳羡的神色靠近中年夫妇,一瞬间,她感觉呼吸急促,血往脑门窜,那个人!那个人!那就是让她想起心头甜,夜晚为之哭的那个人吗?那就是一次次给她希望,然后又一掌击倒她的那个人么?
他的身旁正是他的妻子。
曾经,他一次次告诉百合,他和妻已经分居很久,他常年睡沙发,他和妻在冲澡的间隙裸体擦肩而过,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她。
当林凯对百合说这些时,百合相信她的隐忍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而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林凯么?还是那个上一刻还在温存,下一刻就拉黑她的林凯么?阴阳两张面孔,到底那张是真那张是假?
所有的疑惑都化作愤怒,被拉黑的羞辱化作愤怒,被打击的自尊心化作愤怒,通通通通只有愤怒,百合稳稳身子,红着眼圈,一步步靠近他们,她要当面揭穿林凯。
林凯的脸由惊讶化作恐惧,他以为百合要伤害他身边的女人,他伸出双臂挡在妻子前面。
百合彻底被激怒了,她变成了一只暴怒的困兽,急切地寻找出口。
委屈和不甘战胜了理智,百合疯了一般冲上去,她恨这个男人,之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等待有多久,恨就有多深。
百合掏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自从林凯忽然离开后,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她谁也不相信了,她感觉谁都有可能伤害她,她养成了出门必带防身物品的习惯。
苍天有眼,这把刀还真的是为伤害她的人准备的。
百合在林凯的惊叫声中,刺向他,一刀又一刀,刀刀见血,刀刀精准,只指心脏,刀刀毙命。
是的,就是要让你尖叫,否则你怎知我百合有多痛,有多痛?每一刀都是日日夜夜等待的委屈,每一刀都是深情被负的愤怒,每一刀既是刺向凉薄的林凯,更是刺向愚蠢的自己。
是的,百合要杀了林凯,更要杀了自己。
岁月能将青丝熬成白发,能将胶原蛋白挤兑成沟沟壑壑,能将跌宕起伏的心事熨平,也能将所有的等待、失望熬成浓浓的砒霜,闻之恶心,食之毙命。
林凯应声倒地,他的妻扑倒在他的身体前,百合扔了刀子,双眼空洞,转身就跑,小泰迪“噔噔噔”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它不明白一向从容的主人今天怎么了?
03
百合跑出湿地公园,开上自己的车子,一路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油表亮起黄灯时,车子拐进山里的一处荒僻之地,雾气升腾起来,白茫茫一片,宛若仙境。
油尽熄火,百合站在悬崖边嚎啕大哭,她只想要一段有归属的感情而已,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再也逃不过这一劫了,等不到天明,四处就会警笛长鸣,她很快会被警察包围,带上冰冷的手铐,女儿惊恐万状,老迈的父母生不如死……
没有颜面苟活于人世了,还是自我了结吧,百合从车上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心下平静一点。
自我了结吧,不必将耻辱和不堪展示在阳光下,展示在众人面前。
百合深呼吸一口,原来死亡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需要很大的勇气,她闭上眼睛,纵身飞下悬崖……
她的身体已悬在半空,却不能落下,一双强有力的手将百合紧紧攫住。
百合回头,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慈眉善目,他的手温暖柔软,貌似没用多大劲头,竟将近百斤的她牢牢控制住。
老人缓缓说到:姑娘,你杀了人,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但这条路今日定额已满,你该走那边那条路。
老人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与悬崖相反的方向。
百合跟在老人身后,半信半疑地问:您是谁?是传说中的老神仙吗?
老人说:我是时间老人,你很幸运碰到了我。你刚才经历的是十年后你自己的生活,走我带领你的这条路,你还可以回去,但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了,走哪条路下次就没人拦着你了,你不会回回都这么幸运的。
百合问:这条路通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