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了得!皇上大怒,要治罪白奉鸣。白奉鸣当庭大喊冤枉,就在他拼死以证清白之际,当年的好友顾大人出来做了人证,证明他们在办案期间,白奉鸣不止一次提出想要私吞。
白奉鸣大怔,随即睚眦欲裂地大骂顾大人,说他信口雌黄,贼喊捉贼。
皇上只觉这是白奉鸣恼羞成怒后的反应,见此情状,更加气恼,当场便判了白奉鸣死刑。有一些平时跟白奉鸣交好的官员顶着压力站出来,为白奉鸣求情,又加上皇上新登基,正是需要树立仁爱形象的时候,于是白奉鸣的死刑被免,白氏一族落得一个流放岭南,非诏不得入京的下场。
如今这桩案子再次被提及,显然是有人拿出了更有利的证据要为白家翻案,京兆尹便是其中之一,至于簿子里的内容,或许便是证据。
这猜想很快便被皇上给落实了,他让年轻的京兆尹站在高高的朝堂之上,把奏折和簿子上的内容,一一念给各位大臣们听。
早朝一直持续到午后,朝堂之上却没有一个人喊累,几乎每个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了那份簿子上,而这一切又都齐齐指向了一个人--如今已是吏部尚书的顾大人。
事实上,那份簿子上的内容并非惊世骇俗,而是一份账目表,记录着每个大人家,在娶妻生子、孩子满月、双亲大寿等等事宜上,所收取的礼物,而礼物的馈赠者都是顾尚书。
在每一份礼物的后面,又都记载了其出处,细究,都与曾经的穆西王府脱不开关系。
谜团被打开了,众人哗然,这才知道皇上为何大怒之后,把顾大人一家下狱的原因。原来,当年私吞穆西王府财产的另有其人。
这回,顾尚书算是彻底玩了。
人人自保不暇,径自摘着关系,声称自己并不知晓那礼物的厉害,只知道顾大人为人慷慨,出手皆是珍品,自是乐于与之交好,不曾想过这里面竟还藏着这么大的冤案。
皇上冷冷听着,良久后宣对京兆尹点了点头,京兆尹复又喊道:“宣白夭夭进殿。”声音被人一层层地喊将出去,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林慕白跟着众人的目光去瞧,却在见到来人时,愣在了当场。
白夭夭目不斜视,一身白衣清冷似月中人。
“民女白夭夭,参见皇上。”她说,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林慕白却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一样。
“你且说说,这些证据你是从而来的?”皇上说。
“这些均来自各位大人府上。”
“大胆,你使了何种手段,竟然能潜入进朝廷命官的府上,获取这些信息?”
“民女并没有使手段。当年家父被流放之前,遣散了府中用人,除了被封的财产外,把所有身外之物都留给了他们。迫于生计,他们陆续被各位大人买回做了府上的佣人,这些信息在各位大人府上,也并不是机密。”白夭夭不卑不亢。
皇上闻言暗自思忖,她的话不无道理,谁会去调查那些琐碎的人情来往呢?
他点点头,继而又问:“既已被流放,你是如何回得了京城的?”
“家父到了岭南之后,因水土不服,又加上郁郁寡欢,没多久便病逝了,母亲受不了打击也去了。哥哥在劳作过程中,被人打伤致残,因无力医治,不久后也追随父母而去,身怀六甲的嫂嫂悲痛不已,导致早产,却遭遇大出血,一尸两命。短短时日,白家便只剩了民女一人。”
林慕白听着她的话,心痛如擂,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遭遇过如此的巨大伤痛。
“为了能够好好埋葬亲人,民女自卖入青楼,复又被转卖,辗转来了京城。”
“揽月阁鸨母月娘曾受惠于家父,她认出了民女,并收留了我,民女这才有立足之地,敢为家父伸冤。”
皇上闻言亦是唏嘘不已,白奉鸣是他登基时的第一届进士,有才华,人也耿直,转眼十年已过,斯人已逝,呜呼哀哉。
皇上当庭免了白夭夭私自返京的罪过,并赐她从良,“你可还有何心愿?”
白夭夭抬起头看着皇上,在她的视线内,她看得到林慕白的迷茫和焦灼,也看得到林父皱紧的眉头。
“民女只愿罪有应得之人得到惩罚。”她低下头去,哀哀地说。
众人闻言,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跟自己没有关系便好。
“这份名单......”
“那本就属于皇上的。”白夭夭说道。众人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本想着要回府后好好整治那些下人们的,这回倒好,名单在皇上手里,谁若是轻举妄动擅自动了府中之人,那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这回好了,每个府里都有了皇上的眼线,一举一动皆在皇上手心里掌握着了。
3、
一个月后。
顾家的判决下来了,除了顾大人被处决之外,族中其他人均判流放。
“林相,顾某人只求您能救下小女,她弱质纤纤,受不住长途跋涉。她与慕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恳求林相早日定了婚事,顾某也能瞑目了,来世无论做牛做马,定报此大恩。”
牢门里,顾尚书一夜白头,林相无奈点头,多年交好,这点事也还能做到。皇上并没有株连,若能救了一个顾小姐,也算是功德一件。
“慕白哥哥......”牢门里的顾小姐,泪水涟涟,咳喘不已。曾经温柔大方的小女孩儿憔悴得像是纸片人。
林慕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方是自己心爱的人,一方又是青梅竹马,虽说没有男女情谊,可是相伴十几年,不是亲人,亦似亲人,尤其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还是会痛。
林府。
“父亲,你早知我心里有人,为何还要答应?”林慕白听闻父亲所言,焦急难耐,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流出血来一样。
“我不同意你们的事。”林父仍旧斩钉截铁。
“为何?她也是忠臣之后。”林慕白追问,“可她也曾堕入青楼。”林父又说。
“她那是被逼无奈,想想她一介弱女子却要受那样的苦,父亲你怎忍心?”林慕白忍不住喊道。
“大胆!”林父一拍桌子,“孽子,你可知如果你娶了她,就是为林府带来了一大祸患。你忘记了朝堂上皇上提的那个名单吗?如果她进了林府,那么我们便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而且那些同僚又会怎么看我们,他们提防我们如堤防敌人一般,我们将会被孤立,你想过没有?”
“皇上是念旧的人,唯有娶了顾小姐,林府才能再次在皇上心里,站稳脚跟,你明不明白?”
“再说,那女子诡计多端,非良配,你趁早死了心吧。”
一番话下来,似一瓢冰水自林慕白的头上浇下,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顾小姐自小便许配给你,你能忍心她漂泊无依?”最后一根稻草被林父的一句话砸了下来,林慕白瘫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