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久”遇见“霖洺”
夏霖洺遇见季星久的那一年是他最坎坷的一年。
越级保送进南州理工大物理系。被同校高年级学长觊觎,差点因卷入不良少年街头群殴而遭开除。得法学系的辩论队长力挺,维持了保送名额并以记过处分警告结尾。
同校六年的女友倒钩自己的同窗兄弟,绿油油的帽子高高挂起人尽皆知,只有小夏同学自己蒙在鼓里。
父亲劈腿自己的女秘书,为了不分家产雇佣私家侦探察访妻子,居然真拍到了母亲与健身教练出轨的证据。
早年顶替父亲受贿案入狱的小舅因母亲的事情大发雷霆,在狱中企图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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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工大隔壁就是高墙壁垒的中央政治经济大。传闻中国家栋梁的培育基地。资源富饶优渥,师资背景雄厚。光运动场大小前后就多达八个,面积辽阔。
霖洺经常去南工大听讲座,也混到一张学生卡可以肆意侵入公共资源。后巷的街心花园与政经大的一方操场仅一面铁栏杆相隔,这可以说是政经大整所校区唯一薄弱的环节了。
据说许多政经的小情侣夜归晚了不敢走正门怕遭审查登记,于是特地绕了南工大远路翻这面铁栏杆回校。
霖洺在电话里草草与小女友谈妥分手。挂了电话的瞬间眼泪彪了出来。他打开班导的短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还好南工大没有抛弃他,还好物理系教授是赏识他的,哪怕记录里落了处分,他也没有留为弃牌。
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父亲的助理和母亲打来的。他一一清除干净,呆滞地看着一片空白,脑海中仿佛身处云端的顾忌与空落。
天空下起了茫茫细雨。他将自行车丢在草坪边翻过了围墙,原本在操场慢跑的人流逐一的消散。他坚定的一圈一圈跑了起来。
跑到不记得第几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跑道上还有一个小伙伴。压低的帽檐,消瘦的身材,埋着头步频不紧不慢的向前跑着。
看身形那应该是个女孩子。可是她的速度却比他快许多。始终维持着同样的频率。
后来他从南工大的学长那里得知,她喜欢在雨天跑步,孤身一人,可以跑许久许久。耐力惊人。
那一天他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她的步伐。不远不近的尾随着她,在以不影响到她的距离跟跑着。直到轰然倒地。
醒来的时候她目光冰冷的审视着他。他正躺在南工大的校医务室里。她解释说政经大的校医院不接受外来学生,她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南工大的学生卡,就通知了南工大来捞人。
并尴尬的发现,他还没有正式在南工大登记入册。
她叫做季星久。政经大三年级学生。通常在政经大熬过了炼狱般的前两年后,便到了从校园里隐退的年级。大多数进入到党务实习和校外培训两块,少数人需要自己投出路。
霖洺不清楚星久属于哪一派。只知道她一直很闲,不同寻常的闲。三年级已经没有课,她也不实习,也不校外训。经常跑步,看玄学的书,关心着莫名其妙的小报消息。
霖洺在医务室的登记簿上找到了星久留下的电话号码,装模作样的发信息过去道谢,费尽心思的约饭请客。星久大气的接受了,并选了平民价位的就餐地点。
她的话很少,非常非常的少,总是专注的看着他说话并貌似兴致盎然的接纳他的话题,然后反馈几乎没有。
霖洺已经感受到挫败并且退缩的时候,她发来了消息,约他夜跑。
她真的可以跑很久,并且为了他的陪跑放慢了许多速度。很多年后在她的归档中,是这么评价当时读数的,可能由于一个人真的跑得太寂寞,于是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自己接纳一位新同伴。
他恰好在她放松的时刻,闯入了她的视野。
霖洺第一次见到星久在做与她本身专业相关的事情时才知道她是学国际公共关系学。她正在补论文,必须被政经报刊采纳十篇以上专题论文才能够拿到考研资格,在她这个专业竞争非常大。
她把一直盘在棒球帽里的长发松散开来,随意的挽了个髻挂在一侧的耳旁,露出线条笔直精致的脖颈。身形一贯纤细却线条分明,一看就是平时锻炼的很好。
那个时候的霖洺只觉得她很美,带着仙气的美,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调调。他一直深信自己当初不敢触碰她,是因为她的仙气与寡淡。直到她彻底消失后,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对她的评价,才意识到她的身上的确夹杂着一种与她气质外貌脾性截然相反的匪气。
第一次接吻是在大雨过后的深夜。为了应对正式踏入南工大后的第一场考试,霖洺在南工大外不远处租了学生公寓通宵达旦备考。星久同时也在忙论文,两人除了傍晚同跑完全再没有交集。
星久的来电响了一声就挂断了。霖洺心急火燎的拨打回去。她说她在自习教室睡着了,宿舍关门后她懒得再回去。他自以为懂得她,几乎与所有同学都感情淡漠的很。
他对她说了一句,你要么今晚在我这睡吧,之后瞬时沉默了下来。他没有别的意思,心里忐忑她会误解。
然后他去南工大的围栏处接她。她轻巧的翻越过来,动作敏捷的就像荒野行动里面的游戏角色。不待他接住,她就平稳落地。
她的眼眸里有些红血丝,大抵是熬夜造成的。雨后空气有些微凉,他下意识的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一下。
霖洺诧异的回头去看她,正要伸出手撩她肩膀的时候,她垂低了头肩膀轻微耸动了一下。悠悠地吐出几个字,他也是这样的。
霖洺瞬间僵住。再神经大条的人也能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他显然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关系千丝万缕的人。但是绝对不是霖洺。
她难得口气软弱的恳求他,可不可以假装一次,就一次,一次就行了。
他的身高毕竟有优势,她点起脚尖扣上双臂吻他,慢慢的用力,慢慢的专注。他绅士地回应她,内心一派悲凉。
他乞求她的吻,却并非这样的吻。她吻的人是他,却不是他。
他总是觉得我很弱,是需要保护的。她开始会不经意的提到那个人,次数慢慢的变多。霖洺从一开始的心凉,到慢慢的接纳,最后开始说服自己,她终于愿意说出口,是不是说明那个人的烙印已经没有那么深刻,她已经准备好开始退出。
亲吻过后的那个夜晚她并没有哭泣,反而是轻快的朝着他笑。笑容明亮而仙气。她睡在他狭小的单人床上,睡得很踏实,后半夜微微的打呼。他整夜的备考看书,心无旁骛。
醒来后的早晨他煮了面条,吃完后她帮他收拾,然后拎起背包离开。他忽然不受控制的一步上前,从背后搂住了她,纤细瘦弱的身板几乎可以融进怀里。
别就这样走开,像再也不回来似的。
星久沉默了一会,用孩子气的语调冷冷地低声说,最好放开,不然我告诉学校你性骚扰,铁定被开除的。
他吓得忽然松开了手。屈辱感瞬间涌上来。脑海里一幕幕回闪,因为受到牵连差点被学校开除,害怕失去保送的机会偷偷上门去给群架里受伤的流氓学生道歉。
努力的克制阴郁的情绪,假装兴高采烈的向自己的好兄弟报告终于要被南工大录取了,约好以后一起吃烤串。却意外地发现了女友与兄弟之间的暧昧短信。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暗说服自己再给女友一次机会试图挽回,却被大义凛然的分手。
父母离婚的焦点从来都在财产分割上,丝毫没有一方真正的顾及自己,拉拢好像也只是把自己当做财产的一部分。
与父亲大部分的联络都是通过他的助理,唯一几次父子间的交流,却是为了让他说服小舅不要再继续闹事,太平点把牢底坐穿。